陆夫人忙笑着应了。
当着朱氏与戈阳郡主的面,她收下周江王府的请柬,又送给她们俩看了看。
但见那小小的一封请柬上,所书之墨散发着幽幽兰香。
戈阳郡主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且自幼启蒙,被书香环绕,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御贡珍品的徽墨,更是徽墨里更为难得一见的孤品,书写起来丰肌腻理,光泽如漆。
自家倒是藏有徽墨珍品,但寻常拿出来写一帖都舍不得,更不要说拿来写请柬了……
这周江王府还真是大手笔!花钱如流水!
戈阳郡主眉心微动,装作没瞧出来。
再看看朱氏和陆夫人,她就猜到这二人根本没品出其中暗藏的玄妙,不由得暗自嘲弄,尤其是对朱氏。
戈阳郡主是见过原配的冯家太太的。
那可是一位琴棋书画、诗酒歌音俱佳的人物。
与冯钊站在一起,才是一对璧人。
只可惜,斯人已逝,如今冯府的主母是朱氏。
想到这儿,戈阳郡主又略松快了些——朱氏不是冯天护的亲娘,又没有原配夫人那样灵巧能干,等她女儿嫁过来,定能更快更容易地执掌内宅中馈。
她看向朱氏的眼神都比刚刚柔和许多。
几人略坐了一会儿,品茗一番,戈阳郡主便与陆夫人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陆夫人问了女儿的意思。
秦安知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耷拉着脑袋。
见女儿这般,陆夫人哪有不明白的,轻叹一声:“人瞧着倒是一表人才,还有功名在身,就是家底单薄了些……回去再与你父亲商量商量吧。”
“女儿全凭母亲做主。”秦安知羞答答道。
此刻,观复学堂。
盛娇在后头空置的院子里,收到了宝心的飞鸽传书。
略扫了一眼,她面色凝重。
星女忙问:“出什么事了么?”
盛娇摇摇头:“今晚冯钊要去赴其他府上的约,她倒是很会挑时候,看样子要去一趟冯府了……”
望了一眼暮色,她又道,“晚一点再去,也该让她好好吃顿苦,不然怎能让人出这口气。”
朱氏万万没想到,送走了戈阳郡主和陆夫人,自己会迎来地狱一般的时刻。
宝心领着人进了她的院落,大门从里头锁死。
“你疯了不成?我是你母亲!你这样随随便便闯入母亲的院子,连通传都没有一声的嘛!”朱氏还很生气,看向宝心的神色里俱是不屑和鄙夷。
是了,她从未将这个所谓的女儿放在眼里过。
宝心温柔地笑笑:“母亲?你也配做我的母亲?”
她招招手,身后的家奴一拥而上,将朱氏整个压倒在地!
朱氏慌了神:“你、你要做什么?!”
“母亲大人当初命人硬生生拔掉我指甲的时候,我就想过,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尝到这种滋味!”
宝心贴近了,依然笑得那样柔美,说出来的话却仿若每个字都淬了毒。
朱氏瞳仁一紧,终于感受到了害怕。
“还有你从前对我做过的桩桩件件,你可不要告诉我你都忘记了!”宝心抬手摸了摸朱氏的脸颊,“多谢你照拂,作为女儿我怎么也该回报一二,方不失孝道。”
朱氏:“你敢!!”
下一刻,她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
远处是沉沉烟霞,血染一般。
盛娇赶到时,朱氏半个人都成了血葫芦,尤其是左手被拔去了一半的指甲,鲜血淋漓,疼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看向宝心的眼神也从愤恨变成了恐惧。
见院门打开,有外人来了,朱氏就像溺水之人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急忙冲着盛娇求救。
血模糊了她的视线,泪水涟涟,又惊又怕。
宝心见是盛娇,并不意外:“你要是想阻拦也来得太晚了点。”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别弄死了她……”盛娇要是想阻拦,又何必一路拖拖拉拉、不紧不慢。
“这样恶毒的妇人不弄死真是便宜了她。”宝心冷笑,“这些时日我算是看明白了,父亲对她并未有多少夫妻感情,就算真死了,多半也不会与我计较。”
朱氏听到这话,整个人抖如糠筛。
她这才看清来人的容貌,张大嘴:“你、你……”
“有道是善恶轮回,你从前做过什么,今日就轮到这业果回报,你也不算冤枉。”盛娇凝视着朱氏,“且让她出了这口气吧,只有这样你们往后才能继续安安心心做母女。”
朱氏:……
这是什么话?
宝心都快要了她的命了,这女人居然还这样说!
她是没瞧见这满地的血,没瞧见她被凌辱至此么?!
盛娇见宝心还能控制情绪,说完这话便让到一旁,静静看着。
宝心又亲自上手,给朱氏的胸口肩头留下一个个烙印,直烫得深入皮肉,朱氏惨叫连连,她才勉强松了口气。
此时,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的冯钊恰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迎回的私生女将他的续弦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宝心见他回来了,换上了轻柔的笑容:“父亲。”
“你怎么能这样……”
“父亲,”宝心像是压根没听到他的愤怒,继续笑眯眯道,“今日我回娘家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想与父亲分享,我——已经怀有身孕了。”
哪怕有泼天的愤怒,在听到这一句时,冯钊还是冷静了下来。
宝心已经是景王殿下的侧妃,如今又身怀有孕。
这可是从前的冯华珍都不曾做到的!
相比较而言,朱氏被虐打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冯钊变脸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刚刚还满眼愤怒,瞬间的功夫就换上了欣喜宽慰:“这是真的?”
宝心羞涩地瞥了盛娇一眼,点点头:“已经让女君帮我诊过脉了,想必错不了。”
冯钊这才意识到院中还有另一人。
盛娇轻轻颔首:“恭喜冯大人,恭喜侧妃娘娘。”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凉若泉水,深如寒渊,几乎望不到底,冯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那一日在刑场之上盛文祥的眼神。
他们父女,当真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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