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我不是针对你。”
面对姚智宸的解释，坐在对面的程新雪一言不发。路扬陪在程新雪身旁，像个忠实的侍卫，听着姚智宸的话，路扬有些气愤地质问。
“姚智宸，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今天做的事为什么事前一点儿也不和我们沟通？”
“二零年初我们就认识了，算下来二十几年了。”姚智宸很平静地回答，“至于为什么不和你们沟通……那就是……”
“沟通有用吗？”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柯静曼在江伦死后还是第一次公开露面，尽管这是管委会的办公接待区。
柯静曼踏着高跟鞋，把手包往桌面上一扔，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坐了下去。她的身后跟着尹文石，尹文石没有坐，他就站在柯静曼身后，但他的到来让整个场间的气氛顿时陷入深沉中。
“二十年了，我们中间少了一个人。”
秦妍突然开口了，这个美妇人保养得当，四十几岁的年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显老，她一开口就让众人哑口无言，像是为失去的那一个人默哀。
几分钟过后，路扬说：“我知道你们不甘心，可这事关整个沪上的发展大计，你们如此胡闹，没考虑过后果吗？”
柯静曼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她翘起二郎腿挺直腰板说道：“那我们后果你们谁考虑过吗？我们投身临港这么多年，贡献也没少做吧，一块小到只能盖两间收发室的地皮被刮了六百万倒是小事，可管委会生生拖了我们六个月，如果六个月前我们的车企投入建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路扬解释道：“柯总，那个车企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你是知道的，现在……”
“不要和我说现在，你们想说你们也是被蒙蔽的是吗？那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呢？你们说推翻就推翻，现在找了个什么智工云联来顶替，还想用ExploreWis来替代我们的X-AI，你们想过这对我们来说代表着什么吗？”
柯静曼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不看向路扬了，她在逼问程新雪。
姚智宸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新雪，我们一直很相信你。当然，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推动的，我们也知道你身上的压力大，但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想江伦吗？你不想想他为什么英年早逝吗？”
提到江伦，程新雪一直绷着的神经就要溃散了，她仿佛又成了当年的那个16岁少女，那个在团队里一次又一次遭受挫折的女孩儿。是江伦拯救了她，同时帮过她的还有秦妍，如今这些人都在，而自己却被推向了另一面。
“你们不说也没关系，你们都知道江伦在研究什么，那么为什么支持LIAIR接过智能机器人的项目？这在政策上说不过去吧。”
路扬不语，他把头扭向别处，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而程新雪早已失去了应有的逻辑能力，二十几年来的历练在这一刻完全崩溃。缓了好久，她才颤抖着说：“要我们怎么做？”
“很简单，把你们知道的事在法庭上讲出来，我们会重新救活工先锋科技，至于华宇资本不用你们担心。”
路扬终于被正题吸引，他回过头来说：“那可是华宇资本，你们真的有实力与他们竞争？”
柯静曼用挑衅地语气说：“单靠我们长明自然是不行，但如果拉上中国半数的顶尖互联网公司呢？”
路扬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们要与华宇资本斗？”
柯静曼满脸杀气地说：“我不管他是华宇资本还是ExploreWis，不管他是LIAIR还是想趁乱攫取好处的某些人，究竟谁才是想在市场上收割一波就走，你们心里应该有个数吧。”
姚智宸又端起茶杯，一脸轻松地说：“路扬！我一直敬你是条汉子，如今的局面想必你已经有答案了吧，不然今天你也不会帮我们。”
路扬有些尴尬，他躲避着程新雪的目光，好在程新雪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萎靡的她终于打起了一丝精神，语气沙哑着说：“我们会重组专家组，重新评估项目，不过结果并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
姚智宸点点头：“那就好，有七分数了。我们不奢望二十年的友谊，只期望你们秉公办理。”
姚智宸带走走出去了，秦妍站起来没有第一时间跟出去，她悄悄地来到程新雪的面前，目光温柔地俯下身对她说：“做对的事情，做正确的选择，这不一直是你的座右铭吗？打起精神来，我的姑娘……”
程新雪被这温柔地声音唤回神智，抬起眼，目送着优雅的身影离去。
柯静曼甩袖子抓起手包走了出去，尹文石与路扬握手，轻声说：“我们已经提出反诉了，这场官司我们和工先锋科技一起应下，希望你们保重。”
路扬朝着尹文石点点头。
目送着几人的背影离开，路扬的心里一阵感伤，变化太快了，不知道变了什么，但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们来追回的不是不公平，如果一定要说什么，那就是坚持正确的选择吧。可在这纷乱复杂的世界里，有几人的眼睛是真正擦亮的呢？
“路扬……”
程新雪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说：“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路扬无力地笑笑：“从程序上说，我们没有错。”
“那我们的内心呢？难道是说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
路扬知道程新雪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他无奈地低下头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他只能是过往，一瞬间的记忆，他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就算你把心揉碎了，全都付出了又能如何？二十年了，你还不清醒吗？”
“清醒？”程新雪自嘲地笑了，“什么叫清醒？支持他就是清醒？亦或没有了他才是？”
“不管怎么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但愿吧……”
面对夜空，程新雪长叹着气，二十年的友谊吗？如果是，那就此告别吧，自己真的不该再回去，不该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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