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嵩山眼前是一片腐殖质堆积的毒瘴沼泽。
灰绿色泥浆中不时浮出半融化的兽骨，瘴气在树冠间凝成青紫色旋涡。一头疾影犀兽正匍匐在倒伏的楠木旁啃食腐肉——它后背覆盖着龟甲状骨板，头颅呈三角锥形，下颌垂着三排淌脓的肉须。左前爪因过度增生形成畸形的骨锤，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泥潭里的碎骨。
司幽的鹿角杖刺入泥潭三寸，只轻轻地说了句："耳蜗。"便扭过头去。
她的绷带右腿微微后撤，关节处渗出青玉药瓶封印的黑雾——那是300年前镇压噬星核爆炸时，扎入腿骨的星核残片引发的腐蚀。
沈嵩山黑袍下的肌肉骤然绷紧，面向犀兽慢慢地靠近，足够近时，脖颈血瞳射出第一枚骨刺。
犀兽骨锤横扫，带起腥风，击碎骨刺的同时掀翻整片浮尸。
泥浪遮蔽视野的刹那，沈嵩山俯身钻入尸堆，右臂被犀兽突刺的脊椎骨贯穿也未曾停滞。
当犀兽因耳蜗剧痛昂首嘶吼时，沈嵩山已用碎骨将自己钉在它下颌。第二枚骨刺穿透肉须扎入耳道，反震力令他腕骨脱臼。犀兽暴怒的甩头将沈嵩山砸向岩壁，他却在撞击瞬间蜷身为盾，借反弹力扑咬住犀兽的鼻孔。
三根肉须绞住他的腰腹时，沈嵩山暴凸的右臂青筋突然坍缩——这是锻骨境的气血逆行。掌心碎骨贯穿犀兽眼窝直入脑髓，炸开的颅浆与他的血浆在瘴气中混成血雾。
司幽的青玉药壶喷出冰雾镇压住濒死犀兽的挣扎余波。她割开妖兽胸腔挑出墨绿色妖核时，指尖避开了沈嵩山伸来的颤抖手掌。
"疾风噬心蝠的诱饵。"司幽将妖核抛入泥潭，碎裂处涌出三百只吸血蝙蝠，司幽回头看着伤痕累累的沈嵩山，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没又正式开始，这一关，不是犀兽，而是疾风噬心蝠。"
接着，司幽慢慢地退后，退到沈嵩山身后，轻声说道：“看好了，鬼魂步法，我只做一遍。”
此时，沈嵩山才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疾风噬心蝠。
司幽不管沈嵩山的震惊，脚尖点过泥潭，绷带竟未沾半点污渍。
三百只蝠翼破空的寒光中，她破烂的衣袖翻卷如枯叶，每个闪避都恰好让蝙蝠獠牙擦着绷带擦过。
最险时五只蝙蝠同时刺向她右膝绷带渗出的鲜血，她却用鹿角杖挑起泥浆凝成冰镜——倒影折射的瞬间已挪至沈嵩山身后，连腰间的青玉药瓶摇晃的幅度都分毫不差。
“看明白了吗？”司幽问道。
沈嵩山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司幽，她一脸严肃和冰冷，仿佛自己的死活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
可是，沈嵩山就是不服输的性格。他站起身，慢慢地走上前。
前面跟那犀兽战斗流下的血顺着肋骨滴落泥潭，第一只蝙蝠向他飞过来，一个瞬间就洞穿了他的左肩，爆开的血雾，蒙蔽了他的视线。他踉跄着模仿司幽的侧步，却被蝠群撞碎平衡，手肘撞上岩壁的闷响中，三根断骨刺破皮肤。
第二次、第三次尝试，一直到第二十四次尝试，他才发现自己踏出的步伐总比司幽慢半拍——于是干脆在蝠群扑来的瞬间后仰，任獠牙撕裂胸膛的同时，用碎骨在地面刻下司幽的足迹。血色轨迹与泥浆混成暗纹，最后七步他几乎是伏地爬行，指甲抠进岩缝才没被蝙蝠拖入腐沼。
当蝠群因血腥味陷入癫狂时，沈嵩山突然反向突进。他撕开肩头伤口激发嗜血本能，骨刺精准钉住三只蝙蝠的翅膜。借着这点残影，他终于看清司幽每次蹬地的微妙角度——左足外旋十五度，右足绷带擦地仅半寸。
最后一波冲击将他拍进泥潭，浮起的血泡间，他的脚尖却勾起一道完美弧线。三百只蝙蝠的围攻圈突然裂开缝隙，沈嵩山残破的黑袍终于掠过第一道未染血的路径。
司幽的青玉药壶喷出冰雾绞杀最后几只蝙蝠时，她指尖在沈嵩山淌血的脊梁上划过，将一枚灰雾缭绕的妖核按进他裂开的皮肉：“鬼蝠的妖核，吸收掉！”
坐在一旁等了一两个小时，沈嵩山终于将三百多只鬼蝙蝠的妖核全部吸收掉。
“妖力值满了，走吧！”司幽见沈嵩山身上的伤势有所好转，站起身说完，向着妖兽学院走去。
一路上，司幽和沈嵩山没有再说一句话，沈嵩山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司幽带着沈嵩山一路前行，经过操场时抬头看向教学楼的穹顶，那里，龙玄也在远远地看向他们。
沈嵩山停下来，等着司幽，司幽胸口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向前。
两人一直走到天梯下面，司幽指了指天梯的第一扇门，说了句：“进去吧。”便回头离开，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过去。
沈嵩山目送着司幽离开，抬头看向那扇门。
悬浮的青铜门框流淌着星屑般的光泽，四只野兽浮雕在流纹中若隐若现。
古铜色的暴熊双爪擎天，每根爪尖都嵌着暗红矿石；云纹豹身姿化作七道残影缠绕门柱，晶状眼珠里封存着疾风隼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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