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川冲守候四周的侍从点头，第一份文章送入帘后。
此次见不到楚太子真容，不少听说楚太子容貌传神的学子失望着，乌龟伸脑袋想要窥得一丝，哪怕是衣袖也好。
太傅与钱老听说楚太子于府上赏略学子文章，特意来瞧个热闹。
中途遇到安阳王与大司农，袁大人等重臣，今日休沐，都不忙，便结伴同往。
入了暖阁，暖意扑面而来，诸位大人脱去大氅，场面一瞬安静，在场学子纷纷站起身，一阵哄闹。
安阳王笑眯眯开口：“诸位不必拘礼，我等与诸位一般，不过旁听，还请继续。”
大司农打量着暖阁，眼中划过不屑，魏太子平时少了一块铜板都得心疼半晌，这暖阁如此富丽堂皇，他倒是眼都不眨。
也就是偷来的人好些，本人干的都不是人事儿。
诸位重臣对视，袁大人与安阳王，太傅走上前，众人拱手：“参见，楚太子殿下！”
三息过后，里头传来楚时缓声：“诸位大人请起，汉川，请上座。”
“是！诸位大人，请上座。”
楚时低头看向第一位学子文章，说的是水利，他犀利点明如今魏国境内用的夯土实用性不强，桥梁之上不仅防水性能差，怕潮，土质松软，易被社君损毁，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修建桥梁损毁性大，时日不长，墙体损坏快，朝廷耗资严重，每年要人修葺，撑不过三月，治标不治本。
且极挑地质位置，稍有不慎，白花花的银子便打了水漂。
文章中建议将夯土换成黄土，混合白灰，碎石，墙体更甚前者，十年不毁，耐水耐潮湿，且易修缮，能够大大减少朝廷消耗，也保障百姓安全。
楚时看完，沉吟片刻，缓声开口：“抱歉，孤于此道略知一二，并不如其大人精通，公子可愿意，孤将你举荐都水长处，与几位大人探讨。”
学子激动，猛然抬头，心情激荡，高呼：“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他本不抱希望，楚国重文轻武，经年讲究礼仪，于民生并不关心，楚太子应当也如此，不想竟得了意外之喜。
汉川笑着引学子前往王泉处记录，王泉自从去岁得罪楚时后，便被魏衡排挤到不重要的位置，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他定要重新得到殿下器重。
楚时一连看了十人，唯有最初一位，真才实学，沉稳多年，后来者大多花架子，不然便是偷取他人成果为自己所用，问之理解，前言不搭后语，顾左右而言他。
放下手中文书，楚时心解他想更进一步之迫切：“公子文章不错，练达老成，自信不疑。只是以你如今年纪，并不能体会这等将死之人的感悟，君子慎独，不欺暗室。积德累功，慈心於物。该是忠孝友悌，正己化人才是，请回吧。”
学子脸色青红，略略拱手，诚恳道：“殿下，我乃谢氏太师旁支谢乘风。”
楚时握杯手腕一顿，魏都谢氏是皇后母家，谢皇后母家权重，魏衡笑谈时曾与他说过这个外家，谢老太师身子日渐衰败，后系子弟并无出挑者。
便仗着表哥是太子为所欲为，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做，魏帝看在谢皇后面上，从未斥责过，魏衡看不惯，碍于外祖手中兵权，不好动作。
楚时放下杯，隔着帘子望向那道身影，道：“既是谢家表弟，便去一旁吃酒，款待不周，还望见谅。”
“那我的文章……”
楚时放下杯盏，瓷杯磕在红木桌上，声响不大，汉川瞬间意会，忙摆手唤来侍卫：“谢公子，请。”
学子眼看桥对面学子纷纷看来，顿觉脸上无光，嚷嚷开：“楚殿下多习楚国文识，恐怕并不了解我魏国风土，殿下说我这文章不敢，还请问，不好在何处？”
猛地挣开亲卫，摆出誓要楚时说明白的架势。
汉川沉了脸，好生不要脸的学子，殿下亲口诺下他身份，瞒下这等脏事儿，便是看在谢皇后面上，他竟如此不识好歹，非得摆在明面上。
楚时并不生气，待人拖下去，温声道：“继续。”
魏衡听说谢家人在此闹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怀中抱着崽崽，轻笑一声，捏捏崽的脸，被老母亲拍一巴掌：“霁儿这些天在长牙，你捏他做甚？”
见谢皇后瞪着他，魏衡忙认错，给老娘道歉，给崽赔罪：“给你咬一口，别客气，便当做孤赔偿你的。”
崽崽不客气，当即张开嘴便要要过去，小模样格外凶狠，魏衡装作被吓到，忙往后退，崽崽见他露出害怕神色，咯咯笑开。
“好了，霁儿维持凶狠，咱们去给阿时撑腰。”
楚霁狠狠一点头，转头看向门口：“啊！”
楚时温声给出自己见解，学子满心不甘，拱手：“敢问太子殿下，既我之文章上达天听，达练章程，为何入不了殿下眼？不能获得察举名额？”
楚时接过下一份文章的手一顿，缓缓放下：“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孤欢喜你之恭维，却不能认同其在官场之中所出贡献，为官，当是百姓为先，民生为先，而不能是君王为先。”
安阳王认同点头，“的确，君王中少不得玲珑剔透之人，却也不能全是玲珑心思。”
大司农摇头，起身拱手：“楚殿下。”
楚时转头望去：“大人请讲。”
“五年前，太子殿下特意成立鸿胪寺，供以处理对外帮交事宜，魏都武将众多，文臣雅正端方却无甚多少，心思剔透者都是少见，此子既然有此天赋，合该去处。”
学子重新扬起希望，殷切盯着帘子，鸿胪寺乃太子成立，便是太子党，大司农历来与太子殿下不对付。
想到这，学子眼中暗淡，楚太子与魏太子相心相悦，定然是一致对外，若他疑心大司农为他说话，从此断了仕途可如何是好。
楚时垂眸，将他的文章再次审视，露出笑，命人将文章传给诸位大臣：“既如此，便察举鸿胪寺。”
大司农眼中闪过讶然：“殿下……”
楚时端茶，饮一口，并未言语。
汉川见状，命人唤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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