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之将刘军庆安置在另一处房产中，离水都花园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不语推开那扇门，里面的男人听到声响抬头看过来。
两道视线交汇，刘军庆先是错愕，而后惊喜，慌忙站起身，对不语笑着。
不语始终很平静，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男人用家乡话喊她：“不语。”
不语也终于想起，他的口音和她老家一样。
“嗯，是我。”
刘军庆还以为不语不会认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找他。
“我······”
他自知这么多年没抚养过不语一天，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不语替他说了出来，“你是我生父？”
她用的“生父”，而不是“爸爸”。
刘军庆纵然没上过几年学，也知道不语什么意思。
“应该是吧，我不确定，你很像你妈妈，我记得她。”
周寅之的视线在不语和刘军庆之间来回动。
眼前这男人饱经风霜，肤色呈现泛旧的黄，皱纹沟壑丛生。
但能看出，他年轻时长得不丑。
不语很像陈暖，倒是看不出像他。
“二十多年前，你去过梧桐镇？”
刘军庆点点头，眼神闪躲，当年是他抛弃了母女俩。
“我来见你，不是为了找回父亲，而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过去，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刘军庆脸上的喜色尽数褪尽，慢慢把头低下，双手尴尬到不知道该放在哪。
“你如果不想说，现在就可以走。”
安静笼罩着三人。
刘军庆最终抬起头，双目透过不语，仿佛看到二十年前。
“我和你妈妈是自由恋爱，我那时还年轻，身上也没钱，还不想那么快就成家，觉得我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我想出去闯。”
“你完全可以跟她说清楚，你们分手，可你一声不吭逃了。”
不语的眼神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让刘军庆不敢直视。
“我怕她纠缠，她都怀孕了。”
“嗯，你知道你走后她面临着什么吗？”
刘军庆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能面临什么？
分手而已。
“我不知道，我怕遇见她，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
“她自杀了。”
刘军庆忽然瞪大眼，从沙发上滑下来，上下嘴唇剧烈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没死成，现在有了新的生活。”
转变太大，刘军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和她很像，我猜测你是她的女儿，不确定你是不是我女儿，才想跟踪你弄清楚。”
“嗯，现在弄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刘军庆哑口无言，看着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事吗？”不语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路人。
刘军庆从兜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边，轻轻往前推。
“不语，是我亏欠你······”
“打住。”不语没让他把话说完，“没有谁亏欠我，我也不想听到这些话，咱俩就只有血缘上有关系，我甚至都不跟你姓，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爹。”
亲耳听到这些话，刘军庆除了难过，还有点失望。
这些年，他结过三次婚，离了三次婚，一个孩子都没有。
他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他抛弃的孩子，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蹉跎半生，他一事无成，后继也无人。
看到不语的那一个，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觉得这是老天可怜他。
他也想过这孩子会恨他，不认他。
可不语的表情，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他。
他心存侥幸，希望不语能认他，没有谁不想有父母。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这些钱你拿着，是我这些年攒的，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
不语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恨你啊，干吗要恨你？恨一个人很累的，我轻轻松松活着不好吗？你也别想着对我好让我原谅你，托你的福，我生母生下我就走了，我没有父母，也不期待有父母。这钱我不要，提前说好，你也别想着让我给你养老，不可能。”
不语的话很直白，让刘军庆觉得没脸面对这个女儿。
“那、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毕竟，她为我生下一个女儿，我想谢谢她。”
不语嘴角抽搐，忍着想打人的冲动，“你确定她想见你这个自私懦弱不负责任的男人？她连我都不想见，巴不得你永远也别出现。而且，我和她早就没了联系，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也不想帮。”
她只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有没有隐情，目的既已达到，她没有必要待在这和刘军庆大眼瞪小眼。
“你走吧，我再提醒你一句，别想着耍心眼道德绑架我让我给你养老，我没道德，逼急了，咱俩一起进去踩缝纫机。”
刘军庆忽然不觉得有个小棉袄贴心了，万一漏风呢？
他知道对方不待见他，站起来，“不会的，你放心。”
“好了。”不语看着周寅之，“我们也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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