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靠在他怀里,抬头看向逐渐消散的金球,“只是本源彻底散了,有点累。”
墨无痕弯腰捡起地上的旧玉。
那玉原本斑驳的纹路此刻变得通透,映着他泛红的眼尾。
他看向郑灵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点头。
风卷着雪粒掠过崖顶,将金球散出的金光吹向四面八方——或许此刻,某个世界的小乞丐会突然发现,他能选不做小偷;某个门派的女弟子会突然明白,她能选不嫁不爱的人;某个躲在深山的高手会突然听见,江湖在喊他回家。
郑灵萱闭上眼,任由顾修然的披风裹住自己。
她能听见无数个世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孩童的笑声,有剑客的清啸,有姑娘绣花时的低语——都是她从未听过,却如此鲜活的,自由的声音。
“灵萱。”顾修然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以后……没有归墟,没有轮回,只有我们自己的江湖。”
她睁开眼,看见金羽乌鸦正朝着东方飞去。
那里的云层已经泛起鱼肚白,像极了她第一次穿越时,在山巅看见的日出。
墨无痕握紧手中的玉,望着那抹金芒,轻声道:“没错。只有让所有选择都归于尘土……”
墨无痕的话音被山风卷着,撞碎在冰崖的棱线上。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通透的旧玉,指腹轻轻抚过那道与郑灵萱手中残玉完全契合的裂痕——三百年前师父咽气前塞给他的,原是半块困兽的枷锁,如今倒成了照见自由的镜子。
郑灵萱仰起脸,雪粒落在她睫毛上,很快融成细小的水痕。
金羽乌鸦正用脑袋蹭她耳垂,羽毛间还残留着方才对抗黑雾时的焦糊味。
她忽然想起第一个世界的雪夜,这只总爱炸毛的神鸟扑棱着翅膀撞开她茅屋的窗,嘴里叼着半块带血的玉简,那时它的金瞳里全是慌——原来从那刻起,命运就悄悄把钥匙塞进了她掌心。
"该送你们回家了。"她轻声说,声音裹着呵出的白雾散在风里。
金羽乌鸦歪头看她,翅膀尖轻轻扫过她手背,像是在确认什么。
顾修然的手指在她掌心蜷了蜷,指节抵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烫得惊人。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三日前在破庙疗伤时,他攥着她的手说"别再替全世界扛",此刻那点温度正顺着血脉往上爬,在她眼眶里烧出热意。
但她还是松开了手。
金羽乌鸦扑棱着飞起来,爪间还抓着那方归墟玉简。
郑灵萱望着它越飞越高,直到变成天际一点金芒。
风突然大了,卷着她的发尾抽在顾修然脸上,他却连躲都没躲,只是仰头盯着那点光,喉结动了动。
"轰——"
金光在云间炸开时,连冰崖都跟着颤了三颤。
墨无痕怀里的旧玉"嗡"地发出清鸣,他慌忙攥紧,却见玉身腾起淡青色雾气,融入空中的金光里。
郑灵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升起来,像是压了三百年的石头突然挪开,连呼吸都带着甜丝丝的畅快感——她知道,是南疆被锁了二十年的蛊虫终于能自己选宿主了,是华山派那个总被说"女子不能学剑"的小师妹终于摸到了剑鞘,是西域荒漠里那匹总在月圆夜撞铁笼的雪狼,此刻正对着月亮扬起了头。
顾修然突然握住她肩膀,指尖几乎要嵌进她骨缝里。
他望着东方,瞳孔里映着翻涌的金光:"灵萱你看——"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呼吸陡然一滞。
原本被归墟之力扭曲的江湖气运正像被揉皱的绢帛般舒展,昆仑山巅终年不散的阴云裂开道缝隙,漏下的阳光里浮着细碎金粉;江南水乡的河面上,被封禁百年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鳞片闪着与金光同色的辉;最西边的沙漠里,传说中能断因果的玄铁剑"铮"地从石中拔起,剑鸣响彻千里。
"所有被归墟锁死的'应该',都变成了'可以'。"墨无痕的声音发颤,他望着自己的手,那只曾在轮回里握过三十七次断剑的手,此刻正轻轻张开,"我师父说过,江湖该是活的...原来活的江湖,是这样的。"
金羽乌鸦的鸣叫声突然变得清亮。
它原本油亮的金羽正片片化作星芒,连爪间的玉简都开始崩解,碎成金砂簌簌下落。
郑灵萱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顾修然拦腰抱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别慌,它在笑。"
她猛地抬头。
那只总爱用翅膀拍她脑袋的神鸟,此刻金瞳里溢满了光,比她见过的所有日出都要亮。
它最后看了她一眼,喙间发出类似轻笑的低鸣,然后整个身子散作万千金芒,像把星星撒进了风里。
"金羽——"郑灵萱的声音哽在喉间,眼泪终于落下来。
顾修然的拇指抹过她眼角,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你看,它没走。"
有什么东西落在她手心里。
郑灵萱低头,见一枚巴掌大的符印正静静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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