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王雪芬将供应商的报价单拍在会议桌上，纸页在风扇出风口中抖出细碎的声响。她扎起的长发散落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后颈处的汗珠正顺着锁骨往下淌。
张峰喉结上下滚动时像吞下了块铅块："；运输成本上浮35%，冷链费单独加收18%……这哪是报价单，分明是吸血鬼的獠牙。"；
"；恒江市的冷链仓储全在李老板手里攥着。"；王雪芬抓起桌上的陶瓷杯猛灌凉茶，"；上周他派人来考察过我们的征峰超市，当时笑得像弥勒佛，今天给出的报价倒比市价高出两成。"；
张峰的手指突然停在计算器数字"；8"；上："；他吃准了我们没有本地供应链。从恒江市冷链运输到长丰市，每公里成本要增加0.45元，这还没算生鲜损耗。"；他扯松领带，深蓝色衬衫领口洇开一片汗渍，"；更麻烦的是冷链车进城的通行证，交通管制能到晚上十点……"；
"；所以我们就像砧板上的鱼？"；王雪芬将钢笔重重戳进报价单，"；当初选址长丰市时，市政招商不是说有绿色通道？"；
"；绿色通道是给其他企业看的。"；张峰扯开窗帘，八月的阳光混着街市喧嚣涌进来，"；店铺已经卖给我们，其他就好说了，如果我们做不来，那就是我们自己的能力问题。"；
三天后，长丰市冷链物流园的接待室，李老板翘着二郎腿嘬着紫砂壶嘴，金戒指在茶桌上磕出闷响："；张总啊，不是我不给面子。你们要的-18℃恒温仓，整个园区就剩3号库半层。上周刚给省城来的百货店腾了地方。"；
张峰盯着对方油光发亮的后脖颈，喉头发紧。王雪芬在桌下踩他脚尖，高跟鞋尖隔着皮鞋传来刺痛："；李总，我们愿意签两年长约。前期可以预付三个月租金……"；
"；哎呦喂，王老板真会开玩笑。"；李老板突然收起笑脸，紫砂壶"；哐当"；磕在玻璃茶几上，"；预付？你们征峰超市哪天黄了都不知道，我这仓库可等不起。"；他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烟雾呛得王雪芬直咳嗽，"；要么按报价单来，要么自己想办法。听说城南那边有民房改的小冷库……"；
"；李总！"；张峰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划出刺耳声响，"；我们带着诚意来谈判，您这么坐地起价……"；
"；年轻人，这就是长丰市的规矩。"；李老板喷着烟圈指指窗外，远处集装箱堆场上升腾着白色冷气，"；上周还有个卖牛肉的，现在改行去卖冻鱼丸喽。"；
王雪芬抓起包夺门而出，张峰追到物流园门口时，她的衬衫后背已经洇透。
另一边，办公室里。
"；黄总，您这手隔岸观火玩得妙啊！"；
李老板谄笑着推开会议室雕花木门，浑身横肉随着步伐震颤。他反手将门带上时，镶钻皮带扣在红木墙板上磕出闷响，端着的鎏金茶盏里，碧螺春嫩芽正打着旋儿沉浮。
黄立栋翘着二郎腿坐在胡桃木会议桌尽头，定制西装下摆没有一丝褶皱。他摩挲着袖扣上凸起的鳄鱼眼，冷眼看着李老板将茶盏推过来："；这是您最爱的明前茶，我特意从苏州购买的。"；
"；李总消息倒是灵通。"；黄立栋突然伸手，手指擦过杯沿，茶汤泛起涟漪。他盯着李老板后颈叠起的脂肪褶皱，喉间滚出油腻的笑，"；方才看张峰他们跳脚，倒比戏园子的《三岔口》还精彩。"；
"；那小子以为租到城南仓库就能翻身？"；李老板肥厚的掌心拍在桌案上，金戒指在灯光下闪得刺眼，"；仓库后墙的排水沟该修了，等梅雨季一来……"；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缺了无名指的右手在桌面投下扭曲的阴影。
黄立栋用银匙搅动着茶汤，匙柄碰撞杯壁的脆响让李老板肝儿颤。
"；李总这出空城计唱得妙。"；他端起鎏金茶盏，茶汤里浮着的碧螺春嫩芽像某种暗喻，"；不过张峰要是真租到城南仓库……"；
"；黄总放心。"；李老板从公文包掏出叠照片甩在桌上，画面里生锈的压缩机管道渗出暗黄水渍，"；那破仓库去年淹过水，制冷机组早该报废。等梅雨季暴雨一来……"；
黄立栋用银匙搅动茶汤，匙柄碰撞杯壁的脆响让李老板后颈渗出细密汗珠。他想起上个月黄立栋整垮竞争对手的手段——三船冷链药品因"；意外断电"；报废，而监控恰好"；故障"；了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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