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被街灯映出的摇曳树影。
身旁的位置空着,枕头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就像这三年来每个孤独的夜晚一样。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嗅到那个熟悉的气息——烟草混合着香皂的味道,那是李成功身上特有的气味。
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穿着那身笔直的制服,站在雨里对她说:";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就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千多个日夜。
沈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耳边回响着李成功今晚在饭桌上说的话:";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语气平静得像是谈论明天的天气,而不是他们之间四十多年的纠葛。
";明天他要跟我说什么呢?";
沈兰轻声自问,手指攥紧了被角。
是终于要给她一个交代,还是再次道别?她想起李成功握住她手时的温度,粗糙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那种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沈兰突然坐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孤独地亮着。
她自嘲地笑了笑,李成功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出现?
三年前那个雨夜之后,他就再也没在深夜敲过她的门。
沈兰回到床上,拿起手机,指尖在李成功的电话号码上徘徊。
这个号码她拨了无数次,次次都是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
";这次不一样,";沈兰对自己说,";他回来了,一晚上都和我们坐在一张饭桌上,和孩子们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停在半空。
李成功今晚看孩子们的眼神,特别是看阿强和媛媛时,那种温柔又复杂的目光...
";他是不是也看到了?";沈兰喃喃自语。阿强那孩子,一晚上眼睛就没离开过媛媛,连冬雪都看出来了。
最为媛媛的师父,他会是什么态度?
沈兰放下手机,重新躺下。明天,等明天李成功来了,也许一切都会有答案。
隔壁房间,陈冬雪同样辗转难眠。她趴在床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盯着墙上全家福照片里年轻的母亲和脸色有些暗黑的父亲。
那是自己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当时妈妈还满头黑发,眼角也没有皱纹,两人站在后面,前面是自己和个子有些小的弟弟。
";爸,妈这些年过得真不容易。";
陈冬雪想着,回忆起多少次清明节的时候,母亲都会包一个大信封,在十字路口为她自己的父亲,还有为我们的父亲每人烧去一些不知到底管不管用的纸钱。
而最近三年,有多少次深夜起来上厕所,都看见母亲独自坐在客厅,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是那个永远打不通的号码。
还有母亲生日那天,她假装不经意地说:";冬雪,你说你李叔还记得我生日吗?";
最让陈冬雪心痛的是去年冬天,母亲发高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一直喊着李成功的名字。
她偷偷用母亲手机给李成功发了条信息,却如同石沉大海。
";这次一定要让李叔留下来。";
陈冬雪暗下决心,翻了个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
她想起饭桌上李叔看母亲的眼神,那种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深情,绝不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那么简单。
如果...如果他愿意留下来,这个家就完整了。
陈冬雪想着,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朦胧中,她仿佛看见母亲穿着红色旗袍,李叔一身西装,两人在亲友的祝福中交换戒指...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即将入睡的陈冬雪。
";冬雪,睡了吗?";是母亲的声音。
陈冬雪赶紧爬起来开门。沈兰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我睡不着,想着你可能也没睡...";
母女俩坐在床边,捧着热牛奶,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沈兰先开口:";冬雪,妈想问你个事...你觉得你李叔这次回来,他会不会...";
陈冬雪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表情,心里一酸:";妈,您为什么不直接问李叔呢?";
沈兰低头看着杯中的牛奶:";我怕...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妈,";陈冬雪握住母亲的手,";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您常跟我说的话吗?';不管结果如何,总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不然一辈子都会活在疑问里。';";
沈兰怔了怔,随即苦笑:";现在轮到你用我的话教育我了。";
";因为这是真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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