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低垂的天际线,寒风卷着雪粒如钢针般扎在脸上。感染者战士哈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他握紧生了锈的弯刀,带着塔露拉踏入村庄外围。残破的木栅栏在风中吱呀作响,半截褪色的整合运动旗帜缠绕在断桩上,像极了垂死者最后的叹息。
“这里就是了。”
战士的声音裹着压抑的焦虑,目光扫过满地凌乱的脚印和拖拽痕迹。
“......塔露拉......你可以不管这事儿的,这台感染者牵引车失踪已经几个月了,可能就是被纠察队截住了而已,我们没什么可做的。”
塔露拉抬手止住他的话,猩红眼眸映着远处倒塌的谷仓。她伸手拂过木墙上斑驳的弹孔,指尖传来的寒意沁入骨髓。
“哪怕只剩一块带血的布条,也要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没有被遗忘。”
她顿了顿,喉间溢出的声音如同冰雪下的暗流。
“侦察兵说,最后一次联络时,他们的呼救声里混着齿轮的爆裂声。要是侦察员没弄错的话,他们失踪的地方,大概就是在这附近。”
战士看着她紧锁的眉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粗粝的掌心带着战场留下的茧子。
“塔露拉!别想了。别想那些胡说八道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我看到了。”
塔露拉猛地抽回手,斗篷在风中猎猎翻飞。
“在梦里,他们浑身是血地向我伸手,说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她弯腰拾起半块冻硬的面包,上面还留着牙印。
“你说,当刀子变成话语,是不是更锋利?”
战士气得踢飞脚边的碎石,激起一片雪雾。
“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别管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走下去、走出雪原的决心!和你一起打过仗,怎么会不知道你才是最不怕死的那个?!
太荒谬了!谁不知道你把命都搭给了感染者!塔露拉,相信我,我们都是愿意追随你的!
博卓卡斯替大尉不也是乌萨斯帝国的军人吗?但大家都知道他才是我们最坚定的战士!所有人都信他!”
“可不一定。只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把质疑碾碎。那些不相信的人还不敢这么说。”
塔露拉转身走向村子深处,靴子踩在结冰的血泊上发出脆响。
“但再坚固的盾牌也会生锈。当所有见证者都闭上眼,后人只会对着裂痕猜测:这里藏着多少秘密?
信任的崩塌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有一天,相信爱国者的人都死了,那么后来人还会不会像他原来的追随者那样坚定?
流言会摧毁他人。在没有流言蜚语之前,清白的人是清白的,将信将疑的人也是清白的。流言出现以后,就没有人是清白的了。”
战士追上她,抓住她披风的手指微微发抖。
“可你为我们流的血还不够多吗?!”
塔露拉突然停住,仰头望着盘旋的乌鸦群。那些黑影遮蔽了半边天空,如同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霾。
“血会干涸,伤口会结痂,但流言不会。它像这雪原上的暴风雪,所过之处,连真相都会被掩埋。”
她缓缓转身,眼底跳动着火焰般的执着。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答案,哪怕答案会灼伤所有人的眼睛。”
朔风卷着砂砾扑打营帐,油灯在风中摇曳,将塔露拉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牛皮帐上。感染者战士攥着半卷磨损的作战地图,喉结几次滚动才挤出话来。
“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浮士德带着弩手小队已经能独当一面,游击队撤离后,你跟着他们行动更稳妥......”
塔露拉正在擦拭佩剑,剑身映出她猩红的眼眸。她突然将剑鞘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烛火猛地一颤。
“我们的刀刃不该对着同胞!保护落单的感染者、为他们开辟生路,才是整合运动的意义。”
她猛地转身,斗篷扫过堆积的羊皮卷。
“难道要让每一滴血,都白流在无意义的厮杀里?”
战士望着她左襟那片洗不净的褐色血渍 —— 那是为救孩童挡下弩箭留下的印记。塔露拉抓起案头一块风干的肉干,掰下一半塞进他手里。
“记住,我们举旗不是为了征服,是要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给同胞们撑起一片遮风的屋檐。”
她的声音突然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把这个信念,刻进每个新加入者的骨头里。”
“可那些当地人......”
战士攥着肉干的手指关节发白。
“话语能杀人,也能救人。”
塔露拉系紧披风,银质扣环撞出清响,宛如战鼓前奏。
“相信我,当他们看见我们眼中的光,听见我们为同胞而战的决心,刀剑自会化作桥梁。”
她抬手拍了拍战士的肩膀,转身踏入夜色。
“看好营地,等我带回好消息。”
战士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团猩红彻底融入浓稠的黑暗。远处传来浮士德训练弩手的呼喝声,混着呼啸的风声,像一首苍凉的战歌在雪原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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