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屈辱的姿势让齐题面上露出不甘和杀意，他扭头想要挣脱，奈何如今力气不敌傅重峦，只能被迫受着。
傅重峦将手中的琉璃盏抬起一些，橘黄如暖玉的烛光洒落在地上，衬得二人的侧脸光影割裂，面容清晰。
傅重峦垂眼盯着他，沉思半晌，勾唇轻笑，声音带着几分警告轻蔑。
“就算我真是索命恶鬼，那第一个要杀的人，一定会是你！”
他从腰间取下短匕，抵在齐题的颈上，手腕轻轻一压，刀锋已然见血。
傅重峦半敛着眸同齐题对视，垂下的暗中中，将他眼底的杀意和冰霜掩盖。
若非此时时机不对，他一定会让齐题给原先的盛宁以命相偿。
但眼下齐题被判流放，官府羁押，贸然冲动，后面要处理则更加麻烦。
面对傅重峦的威胁，齐题早就不在乎生死，忽略颈边的匕首，忽的笑的阴沉。
他错开傅重峦的身体看向他身后，唇边勾出一抹看戏般的冷笑。
“肖将军，你可听清了？他根本不是盛宁！！”
齐题阴沉如恶鬼般的话语在傅重峦耳边炸开，让他甚至没听清，便耳中嗡鸣。
傅重峦的思绪宛如被千里冰封住一般，唇角上的笑冻在面上，连背影都透露出一丝僵硬。
手中握着的琉璃灯盏失力摔落在地，几个翻滚，烛光闪烁后骤然熄灭。
心跳几乎要跳到喉间，他缓缓挺直背，除了垂眸盯着齐题，似乎想要从中辨别真假。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视线发僵，模糊中能看到齐题还在说着什么。
脑海中只是在回想，肖从章怎么会来这里？
他听到了多少……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似乎在印证傅重峦的猜想，他的面上染上无边的迷茫和死寂。
肖从章听到了……
指甲扎进手心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冷且麻木。
一片寂静中，齐题眯起眼观察了一番，见傅重峦在走神，神色骤变，眼底露出一抹杀意，猛的侧身撞了傅重峦一下。
混乱间，手中的匕首被撞掉在雪地中。傅重峦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
“小心！”身后响起肖从章急切严肃的声音。
瞬息之间，耳边有一道擦耳而过的声响，下一秒便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闷响，呆滞的侧眸看去，便看见齐题被一颗石子砸晕了过去。
他手中拾起的匕首脱落在地。
傅重峦低头扫了眼，发僵的视线才渐渐缓了过来。
抬眸转身往后看去，长风卷雪，翻涌无声，一丝微凉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不适的皱了皱眉。
原本朝他走来的肖从章因为他这个神情，脚步停在了三步之外。
细雪如柳絮，随风落下，霜白成雨。
他们就这样隔着纷飞的风雪对上视线，恍然回到了前世在上京时的那个大雪夜。
沉默漫延了片刻，肖从章略微沉默，低声问他。
“你是谁。”
傅重峦微微张口，还未出声，嗓音发涩，欲辩无言。
“……”
傅重峦苦涩轻笑。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肖从章是多聪明的人，就是如今他想要找借口含糊过去，他也未必会相信自己。
肖从章听完他说的话，神色晦暗的皱了下眉。
风雪声中，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的沉：“嗯，很重要。”
傅重峦微微一怔，深长的呼吸片刻后，直视着肖从章幽深如潭的眼底，没在隐瞒，只是自嘲的勾唇一笑。
他说：“好久不见，肖从章。”
是无形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出于释然。
原来重生后他自己耿耿于怀无法说出口的名字，如今也能轻易说出口，不再推卸犹豫……
无人知晓中，肖从章半敛的眉目里，翻涌着失而复得的海啸。
几度沉默后，最终化为一声温柔的回应
“嗯，我知道。”
许是肖从章的声音实在太过温柔，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缱绻，傅重峦的心像是被抓紧揉捏过一般，泛起一丝酸涩，直到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一颗泪已然自眼角滑落。
肖从章望着他，看到他有些不自然的摩挲了下冰冷的指尖，垂着脑袋想了一会，才有些迷茫呆愣的看向他，紧张怯怯的哑声询问。
“肖紊，你不想杀我了吗？”
哪怕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知道前朝的大奸臣傅新雨还魂重生后，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害怕和憎恨才是……
肖从章也应该恨他的……
直到听到傅重峦这句话，肖从章眼底的心疼才宛若倾泻的洪水一般漫了出来。
他走到傅重峦面前，定定望了他半晌，才动作小心温柔的伸手将傅重峦眼角湿冷的泪拭去，嗓音低沉如琴弦，醉他人耳。
“傅重峦，对不起……”
尾音刚刚落下，原本还在走神的人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了。
肖从章站的挺拔如山，看到傅重峦哭，明明往日果决狠厉的人，此刻面上却满是担忧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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