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祖将军过谦了,谁不知道,祖将军是当世名将,宁远镇守四年固若金汤,由你守盛京,再合适不过”。
他站起身,走到祖大寿面前,扶他起来:“况且,这不是本王的意思,是皇上的遗诏”。
“遗诏”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洪承畴脸色一变:“皇上……”
“皇上已经驾崩了”,济尔哈朗直接摊牌,“临终前特意交代:盛京防务,非祖将军不可”。
这一下,洪承畴进退两难。
抗旨?那是死罪,接旨?也是死路一条。
“祖将军放心”,济尔哈朗拍了拍他的肩膀,“皇上说了,只要你能守住盛京一个月,大军在长白山站稳脚跟后,立刻派兵来接应你,到时候,你就是保住大清国都的第一功臣,封王都不在话下”。
画饼,赤裸裸的画饼。
但祖大寿能怎么办?他现在手上只有三万汉军,而盛京城里有八旗兵五万,如果硬扛,立刻就是死。
“臣……领旨”,他最终低下头。
“好!”,济尔哈朗大喜,“那盛京就拜托祖将军了,本王今夜就要率军撤离,城中一切,由你全权处置”。
祖大寿心中冷笑。
全权处置?是让我全权当替死鬼吧。
但他面上还得恭敬:“臣必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和王爷重托”。
离开郑亲王府,祖大寿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夜风吹来,寒意透骨。
他知道,自己被卖了。
被皇太极卖了,被济尔哈朗卖了,被整个大清卖了。
“将军”,亲信将领迎上来,“怎么样?”。
洪承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准备守城”。
“真要守?”
“守”,洪承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怎么守,咱们自己说了算”。
子时,盛京北门悄悄打开。
一支庞大的队伍开始出城。打头的是护军统领鳌拜率领的三千精锐,护送着皇太极的灵柩。
灵柩用十六人抬着,覆盖着明黄色的绸缎,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接着是皇室成员:豪格、代善、济尔哈朗、索尼……以及他们的家眷、仆从。
车马绵延数十里,装载着金银财宝、文书档案、贵重物品。
再往后,是各旗兵马,按照计划,两黄旗、两红旗、镶蓝旗先行撤离,两白旗和正蓝旗断后——因为这两旗的旗主都不在,让他们断后最合适。
夜色中,没有人说话,只有车轮声、马蹄声、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汇成一道悲怆的洪流。
许多百姓被惊动,推开窗户偷偷看。
当他们看到连皇帝灵柩都运走了时,终于明白:大清真的要放弃盛京了。
恐慌开始蔓延。
“清军要跑了!”
“夏军要打来了!”
“快收拾东西,逃命啊!”
混乱从北城开始,迅速蔓延全城。百姓们拖家带口,背着包袱,推着独轮车,涌向城门。
哭喊声、叫骂声、碰撞声……盛京的最后一夜,乱成了一锅粥。
城墙上,祖大寿默默看着这一切。
“将军,咱们……”,副将欲言又止。
“让他们走吧。”祖大寿淡淡道,“咱们的任务是守城,不是守这些百姓”。
“那咱们……”
祖大寿没有回答,他转身下了城墙,回到府邸。
书房里,吴三桂正在等他——是的,吴三桂已经秘密返回,这也是得到了多尔衮首肯的,目的就是回来拉拢祖大寿。
时局已经到了这个艰难时刻,祖大寿也是多尔衮拉拢的目标。
“舅父”吴三桂直接道,“多尔衮希望你能守就守,不能守就去朝鲜”。
祖大寿看了他一眼:“那你是个什么想法?”。
“想法?”吴三桂摊手,“我能有什么想法?一切舅父决定就是”。
这话说得轻松,但两人都明白这里面的凶险。
“三桂”,祖大寿忽然说,“你说……如果夏军打来了,咱们是战,还是降?”。
吴三桂眼睛一眯:“舅父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祖大寿说,“战,咱们这点兵力,守不住,降?夏皇的条件你也知道,咱们这些降将,都是要审判的”。
吴三桂沉默。
是啊,战也是死,降也是死,那怎么办?
“也许……”,吴三桂突然缓缓道,“还有第三条路”。
“什么路?”
“逃”,吴三桂说,“往东逃,去朝鲜。多尔衮在那里,手上有兵有地,咱们去投奔他,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祖大寿心中一动。
这确实是一条路,多尔衮在朝鲜立足,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去投奔,至少能保住性命,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可是盛京……”,祖大寿犹豫。
“盛京?”吴三桂笑了,“大清都放弃了,咱们还守着干什么?做做样子,拖几天,然后该走就走”。
此言正合祖大寿之意,他压根没打算守城,他只是在等,等大军撤远,等夏军逼近,然后他也跑。
“那什么时候走?”
“三天”,吴三桂说,“三天后,无论夏军到没到,咱们都走,往东,过鸭绿江,去朝鲜”。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活下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四月十六,黎明。
最后一支清军撤离了盛京,城墙上,只剩下祖大寿的三万汉军,以及被抛弃的几万城内百姓。
朝阳升起,照在这座曾经辉煌的都城上。
皇宫空荡荡的,街道空荡荡的,市场空荡荡的,只有偶尔有几个百姓探头探脑,然后又缩回。
留下来的皆是寻常汉人百姓,十之八九是老弱病残,没了青壮劳力撑持,家家户户都凄凄惨惨戚戚。
不过鞑子此番仓促撤退,对他们而言已是天大的幸事——至少大夏的军队不会因他们曾被鞑子裹挟,便上门清算问罪,算是有了一条活路,至少比跟随鞑子撤离的好!
鞑子的撤退速度却非常缓慢,时值四月,本该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塞外却偏逢倒春寒,漫天飞雪裹着冷雨,把官道浇得一片泥泞。
更要命的是,他们劫掠来的金银、粮草、布匹堆积如山,车仗连绵数十里,沉重的辎重陷在泥淖里,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行军速度自然被拖得慢如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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