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星城机场货运区的灯光冷白。两架夜航落地即入位,转运车像溜冰一样滑行。海关监管点的电子屏跳出数字:“平均时长31分钟”。
陈晓峰站在廊柱下,听到耳边振动声,是一个不熟的号码:“晓峰,我是周立德。”电话那端的副省长语气微带笑意,“有空聊聊?邓志远这孩子,系统里口碑不错。你这么年轻,未必急于一时。你把手里的事情做好,位置,不会少你的。”陈晓峰握着电话,良久说了一句:“周省长的好意心领。
我无意‘急’,但我怕错过改革的窗口期。副主任不该只是‘位置’,而是‘抓手’。”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笑声收住:“小陈,有股子劲,是好事。”
两个小时后,第一批跨省联保的材料从监管点出来,印章一枚枚盖下去。陈晓峰把“先放后核”的条目与企业信用等级的对应表打印出来,夹在文件夹最前面。他没有去休息,回到办公厅把“岗位承诺”又改了一遍,删去了三处形容词,加上了八个时间节点。
他知道,明天上午的办公厅党组会,会拿这份承诺与另外两份一同摆在桌面上。
次日清晨,省政府大楼前台阶的石面还留着雨痕。党组会上没有任何寒暄,先讲人、再讲事。邓志远的材料写得圆满无懈,系统经历、综合能力、群众基础样样都有;外地挂职回来的处级干部拿出一摞项目清单,强调“跨地域协调”的优势。陈晓峰的材料最薄,只有十页,标题是《把办公厅的速度放到一楼》。
他只讲五分钟,把“合签清单”“授权复核”“节点并联”的三张单页贴到投影上,不解释愿景,只解释路径与风控:“授权给谁、如何留痕、出了偏差谁担责,全部写进授权卡。每一周复盘一次,出问题当周改,月底做一张‘红黄绿灯’发全省。”
赵建国看着投影,手指敲了两下桌沿:“说到底,是协调。协调就要让权——让出去的权,能不能收得回来?”陈晓峰脱口而出:“能。凭的是痕迹化管理与回收条款。”这句“能”,把半个会场的目光都吸了过来。会后,组织部把三份材料封进档案袋,未置一词。
中午十二点整,李一凡在小会议室见了华庆材料的董事长。对方把一份江淮的保供协议放在桌上,直截了当地说:“李省长,我们相信潇湘的速度,但上游被锁,订单就可能砸在手里。我们不是要价,是要‘确定性’。”
李一凡把协议拿起来翻到第二页,指出一行小字:“这是‘优先供货’不是‘排他条款’,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我们来换一个玩法:凡星出滚动授信,省里出‘供货稳定奖’,你们把‘优先’变成‘并联’,用‘双联’换‘排他’。”
董事长皱眉:“如果供应商不愿意签呢?”李一凡答:“我们在潇湘给他们产能置换与税务协同的‘绿路’,签,得到便利;不签,也不封杀,但‘便利’给到愿意合作的那一家。你们要的是原料,我们给的是‘路径’。”
当天下午,三家上游中的一家派代表悄然来到星城。谈判桌上,技术、价格、合规三条线同时推进。凡星拿出滚动授信的利率表,省里拿出“供货稳定奖”的细则,企业拿出工艺参数和良率曲线。对方来之前态度强硬,临走时表情收敛:“给两天答复。”李一凡说:“行,但两天里请不要对外放话。”
夜色降临,星江水面上亮起碎金般的光。陈晓峰在一楼大厅的“企业需求响应中心”站了一个小时,看着办事窗口前排队的企业代表被一个个“拉去后台”。他让人把“后台”三字从牌子上取下,换成“协同台”,又把墙上那张流程图换成小卡片,塞进每个企业代办人的手里:“明天拿着卡片走一遍,看哪里不顺,写在背面。”
第二天清早,四九城来电。姜承远在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你们的‘前置监管点’试点数据,我看到了。保持——别冒进,也别松劲。”李一凡答:“明白。”放下电话,他让陈晓峰跟综合司发一封邮件:“我们愿意作为‘制度件’试点的复盘单位,月底前提交第一份复盘报告。”
午后,江淮又放出一张照片:陶铭泽站在一个签约台前,身后是巨幅的“中部制造走廊”规划图。星城这边没有回应,示范区却在轰鸣声中推进。第二批夜航提前一小时落地,监管点的放行时长降到二十九分钟。质量工程师把“目标良率”那一栏涂了又涂,终于画出一个漂亮的弯钩。
傍晚,办公厅党组会第二轮。组织部把三份材料评分的区间摆在桌上,各项拉不开差距。赵建国笑了一下:“当副主任,不在嘴上,更在脚下跑出的路。两周观察期,三位都先干起来,干出‘路’来,路好的人坐。”会后,陈晓峰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他回到一楼,把“合签清单”贴在“协同台”的玻璃上,挨个解释签字的顺序、免签的条件、追责的条款。有人问:“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他答:“干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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