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停在凌晨三点,星城的空气像洗过一样清冽。示范区东门的路灯在水洼里拉出一条细长的反光,工地里的塔吊仍在移动,钢索上挂着的水珠顺着节奏滴落。李一凡披着薄外套走进临时指挥大厅,墙上的电子屏自动亮起,设备入场、样品下线、夜航班次、监管点验收等四个窗口同时跳动,像一面没有声响的战鼓。
“省长,深圳的客户要把试产样品拉到他们的可靠性实验室做加严测试。”陈晓峰抱着文件迎上来,“对方只给了一个时间窗口——四十八小时内必须到达,否则排队顺序往后推半个月。”
李一凡看了眼时钟:“四十八小时,从现在开始算。”他转向专班交通组,“航空路线按昨晚的方案,地面转运要预留拥堵备选。谁负责?名字写上墙。”他停顿了一拍,“深圳的实验室地址具体到门牌号,和对接人电话,所有单据提前准备,到了就进,别在门口‘解释’。”
交通组负责人连连点头,快速记录。李一凡又问:“通关监管点的抽查比例,今天能不能把样品走‘企业信用+去向明示’的快速通道?”
海关联络员答:“可以。我们跟上级打过报告,试点范围里样品可按照‘企业信用—绿色通道—随机复核’流程走,但需要企业配合把去向、测试项目、返回路径讲清楚。”
“让企业把测试计划表发一份给我们,也发一份给海关。”李一凡道,“我们不是替他们跑手续,是帮他们把路铺直。”
屏幕的右下角,新的红色提示跳了出来:供应商A的关键材料延迟发货二十四小时。陈晓峰低声说:“这家供应商在江淮也有工厂,最近消息很紧,可能被那边‘温柔’地挽留了。”
李一凡没问“可能”的细节,他盯着红框看了几秒,拿起白板笔在“延迟”两字旁写下三个动作:替代、并联、预案。他说:“一,马上启动B、C两家替代供应商的小批量试供,工艺参数先比出来;二,把A厂今年的订单拆开,把非差异化的三单并联给B、C,别把命门交在别人手里;三,凡星基金牵头,约这三家来星城谈一个‘协同供应’框架,谁敢卡链条,订单自动转移。把这三条发到企业群里,今天执行,就当我们在给他们演示‘稳链’这两个字什么意思。”
“明白。”李明杰的声音从屏幕另一端传来,“我在上海,下午就能把B、C两家的负责人带到星城。”
“别带得太早,”李一凡抬手制止,“先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样品通过加严测试,再谈价,底气更足。”
大厅门外传来脚步声,供电局现场负责人踩着水进来:“主干线换线今夜就能完成,临时稳压装置先不撤。为了保险,我们在厂房内加了两套小功率并联稳压,能精确到工序段。”
“很好。”李一凡点头,“安全评估照‘雨季’标准,今晚排列一次故障演练。工程不是给别人看的是非曲直,工程是给机器看你稳不稳。”
他刚把笔放下,周广天快步入内:“省长,培训教室那边挤满了来自几个县的年轻人,都是企业提前招的操作工和技术员。老师问能不能把实操课提前到工位上,不然拖堂,怕耽误线体调试。”
“把课堂搬到生产线上,把安全规范写成三张卡片挂在每个工位,”李一凡回答,“企业的工程师讲一次,学校的老师讲一次,专班的安全员讲一次,讲完立刻抽查——答错的回炉,答对的按名单上岗。我们不赶人头,只赶标准。”
“还有一个现实问题,”周广天压低声音,“这两天媒体在转江淮的签约新闻,我们的关注度又被压下去了。凡星传媒准备了专题,但也在等您定调。”
“定调就是‘做给人看’,不是‘说给人听’。”李一凡环视一圈,“纪录片可以拍,但镜头先对准手上的活儿——对准海关放行的那一刻,对准工地雨里换线的那一刻,对准老师在工位上讲安全的那一刻,对准样品装上飞机的那一刻。把这些点接起来,谁看了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陈晓峰把一份加盖了红章的函摆在桌上:“发改委综合司的调研函到了,要求我们提供‘跨区域税务协同’和‘前置监管点’的试点数据。姜主任批注:要真实、可复核、可复制。”
李一凡读完,把纸交还:“真实就是几条:每一票货从入关到放行的时间戳,谁签名;可复核就是把流程表和电话留出来,让他们打回访;可复制就是写明白我们靠什么‘制度件’——不是靠谁拍脑袋,靠的是哪一条规章、哪个节点的授权。他们要材料,我们给材料,也把我们的‘玩法’交出去。别怕兄弟省份学,学是好事,我们靠执行比别人快半步。”
中午的云层散开,光从屋檐下倾泻进来。有人把午饭放在一旁的折叠桌上,饭盒里热气腾腾。李一凡拿起筷子又放下:“让大家轮换着吃。下午两点,和工信厅、市场监管、环保三家开合签会,解决企业新工序的合规确认。”他停了两秒,“环保这块,我给他们把话挑明:我们既要绿色,也要速度。绿色不是慢的借口,速度不是乱的理由。谁用模板条款堵住企业,就把相应的条款改成‘弹性—备案—预警’的套路,先做兜底,后做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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