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炉子旁边，君子酒专注地盯着小锅里煎得滋啦滋啦响的米糕。
屋外的雪绵密无声，秦风霆端着一杯热茶，坐得挺直，默然地注视窗外堆银砌玉的练武场。
哪怕是在雪中对练，她也要求对方不能有所松懈，在恶劣的环境下对敌是剑客的必修课。直到君子酒的体力消耗殆尽，秦风霆才勉强放她一马。
回到屋内的君子酒缓过气之后就解除了半死不活的状态，虽然她仍然坚称自己暂时还提不起剑，但从她迅速开始在炉边烤吃食的行为来看，被摧残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秦风霆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逐渐演变成这样的，她连君子酒到底是怎么快速寻摸到武林盟后厨的都不清楚。
武林盟驻扎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附近就是村镇，起初并不提供餐食。但有时候高层开会商议事情久了，或是有人处理事务错过了饭点，对用餐的需求多了起来，驻地里也就砌了灶房。
一开始，君子酒来找她寻求指点的时候，真的是纯粹的训练。只是剑圣并不清闲，哪怕是用书信约好了时间，也偶尔会迟到。
君子酒当然也不会干等，要是没等到剑圣，她就很自觉地开始在练武场上扫雪。有一天秦风霆晚到的时候，便看见她守着一个从后厨借来的小炉子热茶喝。
秦风霆当然不介意她这么做，毕竟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时能喝上一口热茶，是很舒坦的。润一润喉咙，暖一暖身子，她就提起剑开始指点起对方。
后来，热茶变成了甜滋滋的牛乳茶，炉子上又多了一张烤网，君子酒给秦风霆递了烤得热乎乎的橘子，再后来，她甚至带上了锅，给自己弄点补充体力的食物。
这样的态度，未免有些松弛。但是君子酒跟她对练的时候，还是相当认真的，只有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才会兴致勃勃地折腾起这些来。
如果是前几年，秦风霆早就将对方呵斥一通了，不过现在，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屋内火苗舔舐木炭发出轻微的响动，更衬得屋里的环境安逸。君子酒将两面焦黄的米糕夹出来，放进摆茶点的盘子里。
“今天对练没有昨天认真，是有什么心事吗？”秦风霆接过她递来的米糕，轻声问道。
君子酒有点意外于她会主动相询。虽然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内容，但是整件事要从头讲起，还是有点长。
于是她简明扼要将自己跟百花会的纠葛粗略提了提，主要还是叙述关于万蛊教的事情，以及昨天小袖飘瑶说荼蘼在灵玉宫跪了一天的消息。
秦风霆安静地听着，面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室内重新归于平静，她才点了一下头：“关于被解救的中蛊百花会信徒一事，我有所耳闻，没想到还有这般复杂的前因。难怪小祝非常重视，还派出了……”
似乎是不该让她听的东西，秦风霆的话戛然而止。
“荼蘼娘子说，使用蛊术的人可能来自追随魔教的万蛊教分支，也就是说这件事背后的推手还是魔教，对吧？从我进游……不，从今年以来，江湖上屡生风波，都是他们在作乱吗？”
君子酒捋了捋玩游戏以来江湖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有些疑惑，“但不是说去年的大战，是武林盟胜了吗？”
秦风霆轻轻笑了一声：“虽然总是把他们叫做魔教，但你知道这个教派的原名应该是什么吗？”
江湖常识白痴君子酒老实地摇头。
“是赤华教。他们信奉赤华鬼母……哦，他们称为“赤华王母”的女神。祂生下两个孩子后，被孩子反噬而死，最后从血海中复生。”秦风霆言简意赅道。
君子酒小小地“哇哦”了一声。
“比这奇诡的传说多得是，但不同寻常的是拥护这位女神的信徒，他们修炼的功法会残害他人，回报己身。修行这种功法的人会性情大变，变得易燥易怒，短视冲动，阴晴不定。”
好标准的危险武功，但是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她是不是见过这样的人？
“修炼《赤华诀》的教众会吸取他人精血和生机，通过特定的经脉运行路线反哺自己，并且随着功法的升级，需求也越来越大。若是长久得不到满足，便会反噬而亡。
赤华教最鼎盛的时期，他们甚至会搜罗平民圈养，视其为血食。”秦风霆的声音很冷，其中隐含深恨。
“就算当时江湖势力分散，那么朝廷也不管？”君子酒忍不住问。那可是人口，是活生生的人啊！
“朝廷算什么？”秦风霆冷笑，“《赤华诀》那么残忍，好处当然也很明显，就算不提增长迅速的内力，光是病痛全消，永葆青春，就值得那种视平民如草芥的高官替他们做保护伞。”
懂了，是坏人臭味相投，相互庇佑。
“昔年，他们宣扬功法练至极境，受赤华鬼母赐福，便能长生。”秦风霆幽幽地说，“长生，一个长生，能引多少人飞蛾扑火？又要残害多少人命，才能换他们一个境界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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