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江海海言简意赅地说了声,随后便揽过季裁雪的后腰,带着季裁雪快速从浓雾中穿过,还未等季裁雪辨认出回程的路线,两人就已经在昙霜住过的那间客舍后方停了下来。
江海海似乎也颇有些心急,大概与他一样,也发觉了一些蹊跷。
等江海海松开了手,季裁雪便弯下腰,将杂草拨开了些,露出墙后的矮洞。他正想将洞内堆积的杂物推开,却被江海海拦腰捞起,他听到江海海压低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能进去,里面有人!”
季裁雪一愣,没想到两人才走没一会,就有其他人进入了这间屋子,明明离开时江海海还在前门上留下了法阵……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若他们在湖底地洞遇到的“昙霜”当真是崔九重的傀儡,天道阁的其他成员与崔九重本是一体,只要共通一下记忆,就能知道他与江海海通过屋后的小洞踏足禁地之事。
进入洞道之前,以防万一,他在洞口用冰蟾链做了标记,眼下好不容易利用冰蟾链从湖底转移了出来,若是在被天道阁的人抓住,岂不功亏一篑。
江海海带着他在几座客舍间穿梭,每到一座客舍前,便缓下速度,以灵气试探屋中动静,却都以快速离开为结局。
天道阁的人显然也猜到他们不敢贸然前往岛上的其他地方,便在这客舍里安插如此多人手,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季裁雪嘴唇紧抿——他也不是没有脱身之法,在离开阴阳城前,他在阴城的住所里也用冰蟾链打了标记,就是为了在事态紧急时能直接传送回安全地带。
可现在回去……一来难免心有不甘,二来,他与江海海走了,那昙霜仙尊怎么办?
思及此,季裁雪瞳孔微缩——对啊,昙霜仙尊呢?如果湖底的昙霜是傀儡,那真昙霜又去了哪里呢?
怔愣中,忽觉江海海在一处房屋前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这才瞥见了江海海此时的脸色——竟是如纸般苍白。
随着江海海的一下踉跄,他环在季裁雪腰上的手似因力竭而松开。季裁雪忙抬手去扶他,却见江海海额前的鬓发尽数被冷汗浸湿,眼中血丝密布,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季裁雪心中惊怵,不明白为何从出洞到现在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江海海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边扶着江海海往前,一边留意着四周动静。眼下江海海状态急转直下,只能靠着墙缓慢地走动,若是此时被天道阁的人撞到,他们除了转移回阴城没有其他选择……
再去寻找其他房屋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座客舍。季裁雪让江海海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脖子,让江海海能借力往前走。他无法像江海海那样用灵力探查房屋,只能走到小窗前,用最原始的方式窥探。
然而刚等他扛着江海海走到窗边,想将江海海暂时放下,自己去试探一番时,那扇约莫两人宽的窗户便从内打开了。季裁雪心中一梗,下一秒就与从屋中探出身子的那人对上了视线——
竟然是那位冥官。
仿佛被泼了盆冷水,季裁雪只觉得从头凉到了尾。他觑了眼江海海,只看见其紧闭的、颤抖的眼睫——江海海似是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他不敢再踌躇,当机立断便要掐诀用冰蟾链逃离这里,却被那位冥官打断:
“有人过来了,现在进来还来得及。”
季裁雪一时分心,手诀掐到一半停下了,耳旁传来林叶摇动的沙沙声响,再从头开始掐诀,恐怕已是来不及了。他咬一咬牙,一时顾不上想太多,便握上了冥官向他伸出的、似乎有援助之意的手。在冥官帮助下,他和江海海迅速地通过窗户进入到屋中。江海海意识模糊,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到了季裁雪身上,季裁雪有些费劲地将人扛到角落,随后便听到了一道从窗外传来的、陌生的声音——
“刚刚有两个人从这里经过,你看到他们了吗?”
“他们看到我之后,就掉头跑走了。”是冥官的声音,他语调冷硬,却叫人丝毫不觉得是在撒谎,“天道阁现在已经什么人都管不住了吗?”
丝毫不知被倒打一耙,那位天道阁弟子只丢下句得罪便离开了。张子珩合上了窗,又挥手在窗上留下一阵法,以隔绝视线。之后他才克制着将目光转向角落里正护在那个昏迷不醒的青年身前,正警惕地看着他的季裁雪,他的指尖止不住地颤动着,那种现在就想与弟弟相认的念头搏动着想支配他的身体,而他的理智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他的冲动压制,他深知现在并非合适的时机,季裁雪不会相信他的话,反而会对他更加警觉。
于是,他拿出了在打开窗户,看见身形狼狈的逃亡者正是自己追寻一路的弟弟后便在他脑中迅速组织起来的、将弟弟留住的说辞:“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关心你们为什么会被天道阁的人追捕,我可以收留你们并帮你们躲过天道阁的搜查,而作为条件,你们之后也得留在这里,替我做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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