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忘记了,唉,真是好可惜……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冥主说着,忽而抬手,一道蓝黑色的光束从他掌中射出,直击百米外的殿门。眨眼间,深蓝鬼火从大门开始一路蔓延,燃烧了四面围墙,如同开启了地狱之门般,黑色的骷髅从鬼火燃烧处走出,仅在呼吸之间就已面面包围。紧接着,咔嚓咔嚓的巨响传来,整座宫殿如落水的小船般下沉许多,而后开始上下的浮动。不详预感涌上季裁雪心头,下一秒,大门洞开,如他所预料那般,宫殿竟与梯形通道断开,正往不见边际的深海流去。
“帮你想起,我带给你的恐惧。”
当机立断,季裁雪翻身跨上灵鹿,骑着鹿飞一般地往大门冲去。他身后,巨型章鱼爬动着抽出了粗长如鞭的触须;而面前,数不清的骷髅向他伸出拖住生命的手指。他俯身紧紧抱着灵鹿,心里清楚无论成败,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鹿蹄踏碎了白骨,踏出了被死亡笼罩的宫殿。纵身飞跃的刹那在快速的心跳声中被延至漫长,风声过耳,季裁雪的瞳孔中倒映出逐渐拉近的道路。
鹿蹄成功攀上了道路的尽头,灵鹿借力猛地跃起,季裁雪只匆匆地瞥了眼怔在原地,面容惊愕的张为之,便驾着鹿往前狂奔而去。却没想到前方的道路竟如噩梦里才会出现的那般开始节节崩塌,灵鹿几乎是踩着落石不停往前。直至灵鹿带着他一头扎进连通各个洞穴的大道中,这种天崩地裂的惊险逃亡才算告一段落——似乎是碍于大道与洞穴中来往的冥官们,冥主并没有再粗暴地破坏地形。但在季裁雪按照记忆指挥灵鹿跃进其中一个洞穴后,冥主的命令从四面八方响起,空灵而又残忍:
“所有冥官听令,即刻封锁冥府,捉拿活人。”
“看吧看吧,我就说那残魂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不当回事,这下好,把小老鼠引进来了,惹得大王如此大动肝火!”
李度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细长的上三白眼扫过眼前沉默不语的一老一少师徒,眼中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若真这么远见卓识,何不早点向大王进谏?事后诸葛亮倒是你当得最快。”被李度城揪着这事没完没了地奚落,张子珩早便不耐烦了,这回李度城明里暗里把矛头引到他师父身上,他终于是忍不住直言反击。
“你!你你说什么!真是不知好歹!”
“事已至此,揣测圣心多无益,不如专心执行大王的命令,免得放跑了那个活人。”张为之沉声打断了这场争执,“冥府之门不能长久关闭,否则扰乱了死生轮回,我们都逃不了被天道惩罚。照往日来推论,我们多半只有两刻钟时间,必须在这时间内把他找出来。”
“哼……”李度城向来是外强中干,这回见张子珩是真的恼了,便悻悻地顺着张为之转移了话题,不过提到追人这事,他眼珠子一转,道,“我往囚窟跑的次数多,算是更熟悉那里,那边就交给我把守好了……我们不若分散开来,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着,以防那小老鼠不照常理出牌。”
张子珩闻言冷冷一笑,似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为之挥手拦下了。待李度城走后,他才皱眉出声道:“这李度城倒是打的好算盘,那活人既然是为找楚连微而来,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囚窟,他不就是想抢这个功劳么。”
“我们能轻易想到的事,那孩子多半也能猜到。若他懂得明哲保身,便不会执着地再去找囚窟。”张为之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明明那孩子看着乖巧又机敏,不应该会触怒大王啊……
想到这,他又顿了一顿——眼下似乎所有冥官都默认大王动了怒,可他却不愿妄下论断。
“那孩子既能从大王手中逃出,李度城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张为之沉吟道,看了眼肃着张脸的徒弟,“你要不要跟着李度城一起去?”
张子珩摇了摇头,他并不乐意做这种会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若我现在跟上去,他只会当我要来与他抢功。且他若是打不过那个活人,便是他自己技不如人,也算让他得个教训……程免他们要将密道的封印打开,我得去帮把手,然后便叫上他一同走密道去囚窟。”
张为之点头许可,他打算去冥府之门处把守,亲身构筑阻拦季裁雪的最后一道关卡。师徒同行了一段路,四下无人,张子珩忽而低声开口道:“师父似乎格外欣赏楚连微,即便事到如今,仍是如此。”
洞道寂静,前后黑暗,张为之停下步子,转头看向面色平静却眼底含着困惑的徒弟。他未曾向任何人说起过此事,毕竟说到底,这只是他心中的猜测。
“楚连微无论天资还是心智,皆出类拔萃,他绝非池中之物。”张为之斟酌着出言道,“自我走马上任以来,已有五百余年。百年来,我只见过这么一个残缺的魂魄。”
“冥府掌管凡人的死生轮回,凡人没有伤害灵魂的能力;而有天道的限制,能够伤害灵魂的修者也无法在凡间残害他人灵魂。”张子珩接话道,正因如此,楚连微的情况才显得格外特殊,“楚连微虽然被修者夺舍,但照理说也不至于连灵魂都受到伤害。除非他曾经去过修真界,他的灵魂是在修真界被损害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