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煜面色怔怔,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发慌。
帝师给他封禁法诀的时候,可从未说过,这一次封禁,会让他的生机都消泯而去!
他想要停下体内的法决,却发现到了此刻,法决正在自行在他的体内运转,如雷滚滚,全身气息与龙脉相连,已然不可阻止。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穹顶落下簌簌碎屑。
轩辕煜慌了,也顾不上盘膝,纵身便挣扎着朝着社稷鼎的方向飞纵而去。
“帝师,莫要与朕说笑,如此封禁之法……!”
说着,就临近了社稷鼎。
但社稷鼎上却忽然浮现出了一道柔和的金芒,将轩辕煜阻隔在了十丈开外。
沸腾的法力,正在奔涌向社稷鼎,鼎壁裂纹如蛛网蔓延。
帝师的眼中露出了一些愧疚,看向了轩辕煜,忽然开口,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陛下可还记得……八岁那年初雪,你不肯学习阵法,躲在御花园假山里啃柿饼?”
“宫里天官举着油纸伞找了两个时辰,最后发现你用朱砂笔在文书上画满了小乌龟。”帝师头颅已半透明化,却笑得眼角皱纹舒展。
轩辕煜浑身剧震,指尖嵌入掌心。
那时母妃新丧,是天官将冻僵的自己抱回帝师面前,帝师手把手在宣纸上教他画“河图洛书龟甲阵”。
鼎中幻象骤变,映出深冬雪夜。
小皇子蜷缩在血红天地中抽泣,帝师招来鹤氅裹住他,小皇子放声大哭。
“后来你总在奏折边角画龟……越画越是灵动,栩栩如生。”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便不再画了……从此心系天下苍生,整个天启朝,真正交付于陛下之手。”帝师语带笑意,白发正化作流萤消散。
王守庸忽然瞥见鼎身某道裂纹中,映出少年帝王深夜伏案的身影。
——轩辕煜额角带伤仍批阅奏章,直到烛芯爆出三更天的灯花。
鼎内忽有杏花纷落,幻化出荒村茅舍。
帝师望着虚空某处轻喃,眼神已经开始渐渐涣散:“陛下总嫌黍米粥苦,可老夫初入天启……最是落魄惶然之际,有一老妇递来的豁口陶碗。”
“黍粒里混着砂石,却是老夫此生尝过最甜的事物……”
“魔尊造我人躯时,以为人族血脉最易腐化。”
“可他不懂,人心不是傀儡丝,而是野火。”
“它以为用七魄造人便能操控善恶,可他漏算了人族最可怕的本事——”
“感化……”
话音戛然而止,他右耳已化作金色粉尘飘向龙脉。
“不好!”
王守庸心中震骇,纵身飞向空中,一拳便轰击在了社稷鼎外的金芒之上。
轰!
金芒波动,却稳如泰山。
王守庸面色难看,剑鞘嗡鸣,天启玄奥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尽数挥洒而出,再度轰击而出。
但龙脉积攒数千年的人族愿力,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够被撼动的?
天启玄奥甚至在龙脉之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少年帝王手中突然出现长剑,猛地刺向了金芒,却被震到虎口震裂,血顺着剑柄流下。
“帝师!够了!”
“停下来!”轩辕煜突然嘶吼,祭服无风自动,“停下!朕命令你停下……”
激烈的反抗,使得龙脉于轩辕煜体内反噬,强烈的剧痛让他呕出了一大片的金色血液,法阵流转却愈发暴烈。
帝师仅存的左眼泛起柔光,像当年教幼帝辨认星象时的模样。
“陛下看,紫微垣星亮了。”
轩辕煜回头,一片模糊之中哪里能看得清远处虚空之外什么紫薇垣星。
帝师的视线望去,历代帝王虚影化作了一颗颗璀璨的星辰,没入只有他能看清的虚空之中。
星辰连结成一片,渐渐阻隔了某种生物迈向天地境的道途之路。
“陛下记得吗?您六岁那年指着北极星说……朕要做比北极星更亮的君王……”
“朕不要了……”轩辕煜浑身发抖,看着帝师脖颈以下全部消散。
一股莫大的愿力,忽然从龙脉之中涌现而出,汇入了轩辕煜的躯体之内。
轩辕煜似乎从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法力波动气息——这都是帝师消散后,经由龙脉转化而来的法力。
这使得他的境界,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在向上攀升着。
渐渐地,触及了悟道门槛。
“帝师,朕不要这法力……”轩辕煜早已泪流满面,体内分明极力抵抗,可境界仍旧向上迈升。
每升起一分境界,便代表着帝师的生机更消散一分。
“嘘——”帝师用最后的灵力凝成虚影,如儿时轻拍帝王后背,“该收阵势了。”
帝师破碎的瞳孔映出漫天星斗:“您看,北极星从来不是独自发光的啊……”
“有守庸助你,国运已至天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鼎盛之态,陛下,您已经是比北极星,更璀璨的君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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