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秦军的火把如同鬼火般跳跃,映照着遍地的狼藉。
王翦最终还是下了命令,停止搜索,就地扎营。与其在黑暗中跟一个不知藏在哪里的阴险敌人继续捉迷藏,损兵折将,不如先稳住阵脚,把这个山坳彻底变成铁桶,看那田兹能躲到几时。
命令一下,原本紧绷的秦军士兵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暗自松了口气。
清理尸体,救治伤员,构筑防御,一切又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山坳边缘一处最不起眼的乱石堆后面,一道黑影趁着刚才两个士兵发疯引起的混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田兹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漆黑的密林里穿行。
树枝刮破了他的衣服,脸上、手上全是细密的血口子。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以为是秦军追了上来。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大口喘气,肺部火辣辣地疼,腰背的酸痛更是让他几欲昏厥。
“王翦...老匹夫...你等着...等着...”他一边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刚才那两个秦兵发作引起的混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王翦那老狐狸肯定猜到是他搞的鬼,但只要能暂时拖住他们,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逃出去就好!
该死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他的宫殿!他的南越霸业!他反攻中原的美梦!
全被这帮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秦军给毁了!
还有那个蛮女!蠢货!一定是她走漏了风声!等老子翻了身,第一个就把你和你那个老不死的爹一起炼成最低贱的蛊奴!
想到这里,田兹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求生的欲望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
他记得路!那个蛮女的部落就在这个方向!
只要能到那里,找到那个老蛮王,告诉他秦军打进来了,让他带着他那些蠢笨如猪的族人去跟秦军拼命!
对!狗咬狗!让他们去咬!
老子则趁机溜走!这鬼地方,老子不待了!
天大地大,凭老子的本事,哪里不能东山再起?!
他这么想着,脚下似乎也多了几分力气,跌跌撞撞地在林子里跑了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山坳里的喧嚣声彻底听不见了,他才敢靠在一棵大树后面,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
“嗬...嗬...”他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腐叶气息的湿冷空气,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烧红的炭。
稍微缓过一口气,他抬起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又咬着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南蛮王部落的位置走去。
这一路,当真是连滚带爬。
等他终于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听到隐约传来的人声和犬吠时,整个人已经如同烂泥一般,几乎是凭着最后一口气挪过去的。
这就是南蛮王的部落了。
与其说是一个部落,不如说是一个规模稍大的寨子。
用削尖的木头围了一圈简陋的栅栏,里面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茅草屋和木屋。空气中弥漫着篝火的烟味、牲畜的粪便味,还有一股南越土着特有的体味。
跟中原的城池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个穷乡僻壤。
可在南越这片蛮荒之地,这里却算得上是最“繁华”的所在了。
周围不少小部落,都会定期来这里交换些兽皮、山货、盐巴之类的东西。
田兹衣衫褴褛,浑身泥污,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血痕,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寨子门口时,立刻引起了守卫的警惕。
几个手持长矛、赤着上身的南越土着立刻围了上来,叽里呱啦地喝问着什么,长矛的尖端几乎要戳到田兹的鼻子。
“滚开!”田兹虽然狼狈,但骨子里的那份傲气还在,他一把推开抵在面前的长矛,用生硬的南越土语吼道,“我是田兹!你们大王的...女婿!快带我去见大王!有天大的急事!”
守卫们面面相觑,显然认出了这个被大王硬塞给公主的中原人。
虽然他们也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细皮嫩肉、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家伙,但毕竟是大王的命令,也不敢怠慢。
其中一个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跑进寨子去通报了。
而此时,在寨子中央最大的一间木屋里,南蛮王正一边大口撕咬着烤得焦黄的兽肉,一边喝着浑浊的米酒。
他眉头微蹙,不时地朝着宫殿修建的那个方向望去。
今天是怎么回事?
往日里,负责监工的田兹女婿,总会派人回来禀报宫殿的进度,顺便讨要些吃食和人手。
可今天,天都快亮了,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南蛮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说实话,对于田兹这个女婿,他心里是有些复杂的。
女儿阿萝明显不喜欢这个中原人,嫌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南蛮王自己也觉得这小子看着不像个能打的,跟他们南越的勇士比起来,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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