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灵云面色变幻许久,忽而明悟道:“阿弥陀佛,江施主辩才无双,差点让老衲陷入了迷障。”
灵云说完后,又道:“我知施主是想阻止老衲赴死,但实无必要。佛虽不在乎,但老衲不是佛。修佛修佛,修的不是佛,而是己,佛不在乎,但只要老衲在乎就足以。”
灵云一句话让众多迷茫的僧人瞬间释怀,是啊,礼佛一生,重要的不是佛的态度,而是己之态度。
一众僧人双手合十,对着灵云行了一佛礼,随后又几乎齐声道:“多谢灵云禅师开释。”
说完,那一众僧人纷纷盘坐在地,齐念最后一段经文。
江微尘微微一叹,这种佛法高深,又看淡生死的人信念坚定,太难忽悠了,最后叹道:“可惜了,真正的高僧坦然赴死,留下的却多是虚伪而又心不向佛之辈,这样的佛门不存在或许是好事。”
江微尘话音落下,许多僧人心有不满,但说话之人是江微尘,他们心有不满,却丝毫不敢言语,这可是比段思平还要狠辣无数倍的杀神。
灵云听完一怔,环顾四周,数十僧人心有死志,但更多的僧人却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今日到场的僧侣有数百人,都是各地有名的高僧,可如今能以死扞卫佛祖尊严者竟连一成都不到。
灵云心有戚戚然,佛门僧众虽多,但大多心不在佛,或求生,或求武,或求权利声望,但真心求佛者却甚少。
灵云微微一叹,对着那数十僧人道:“此次佛门败北实乃老衲之罪,老衲自当谢罪。”
“灵云禅师,不必如此,此非你一人之罪,我们都有罪过,不会推脱。”
“阿弥陀佛,灵云禅师,我等有目共睹,你已尽力,不必介怀。”
“……”
灵云等众人语毕,这才高声道:“此次老衲为参赛代表,以身殉佛之事有老衲一人足矣。”
众人还要劝说,灵云打断道:“诸位同门,老衲自知寿数将近,已无力为佛门做些什么。死并不可怕,但有勇气活着面对一切才是最难的。
还请诸位同门不要轻言生死,好好活下去,佛法的传承需要你们。”
灵云说完,躬身一拜,随后又转身对着江微尘深深一拜,良久后方才起身,盘膝坐下后,没多久就没了生息。
江微尘全程目睹,却是没再劝说,对于寿数将近,又看淡生死的灵云禅师来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正如他所说活着面对这一切才是最大的煎熬,死反而是种解脱。
灵云禅师圆寂了,一同随之而去的还有数位高龄老僧。
而其它的一些僧人终是停下了赴死的举动,只是各自为灵云禅师等人念经超度。
此刻,不管是江湖武夫,还是道门之人都没发声或议论。
能坦然赴死,以身殉佛者值得众人尊敬。
甚至道门一部分不了解以往道佛争斗残酷的人还不自觉的感觉做得太过了。
江微尘内心隐隐有所触动,好似有所悟,但终归是感悟不足,只能化作底蕴沉淀。
有意思的是,灵云圆寂后,少林方丈玄寂将方丈之位传给玄渡,让玄澄和虚竹辅助后,也带着几个少林老僧跟着圆寂了。
曾经玄慈丑事败露,又见江湖同道惨死,其也是带着十七个棍僧主动赴死,挽回声望的同时也给了江湖同道一个交代。
如今的玄寂也是如此,不管其举动是真心还是假意,但都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少林方丈都以身殉佛了,佛门同道也不能将罪过怪在少林身上了。
这少林方丈是个高危职业啊,但又不得不说,能当上方丈的,那觉悟都是没得说的,是真的将少林的声誉看得胜过自身性命。
一个个为了维护少林,那是说死就死,绝不含糊。
玄字辈八大高僧,近乎全是宗师,可至此却只剩下了玄澄和玄渡,其它六人皆死,且没一个是自然寿尽的。
江微尘看了一眼场中,他已经没了旁观见证的心情,正要返回谷内。
可这时,稍稍稳定伤势的枯荣大师突然起身问道:“江施主,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他知先祖之意,本不愿消耗这个情分,但见了灵云禅师的决绝后,他终是出声了。
段思平也没有多说,他是有所求于江微尘,但亦是佛门中人,不会怪罪枯荣。
他可以不理会改佛为道之事,但其它人却不行,他们必须遵从,必须更改服饰称呼,否则在大宋就生存不下去。
江微尘停下,转身道:“自然记得,大师传我【枯荣禅经】时,我曾承诺若日后天龙寺有难,力所能及之下会帮衬一二。”
枯荣躬身行礼,“江施主,老衲希望江施主能为佛门求情,为佛门留一线生机。”
江微尘本要拒绝,他承诺的是天龙寺,佛门之事与他何干。
但看着弯腰下拜的枯荣,目光看向了已然圆寂的灵云。
其同样对着自己深深一拜,只是他自知和自己交情不深,故而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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