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割裂的。
一个是面对迎检时的世界，一个是真实的现实世界。
朱权和方孝孺两人出了城，沿着官道行走了一段路程后，转入了一条小道。
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
当他们走进一片树林时，方孝孺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树林中聚集着一群难民，大多数是老人和幼童，他们衣衫褴褛，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几乎难以蔽体。
就算是有些妇女，也都是无力的抱着怀中孩童，眼神中透着绝望和无助。
方孝孺心中一紧，忍不住询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啊。”
方孝孺愕然抬起头，一脸不解。
“早在一个多月前，苏州官府就知道朝廷派来了巡抚，于是，他们为了给巡抚留下好印象，便开始了清理垃圾行动，懂了吗？”
方孝孺还是不解，迟疑道：“清理垃圾怎么了？这不是为了让苏州的市容焕然一新吗？”
朱权指了指难民，提醒道：“在士绅眼中，这些孩童和老人便是无用的垃圾。”
“啊？”
方孝孺心中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急忙快步走向难民群。
他蹲下身子，看向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老者：“老人家，是谁把你们赶出来的？”
老者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原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百姓，村子正好在官道旁边，官府说村子太脏了，容易给巡抚造成影响，便把我们赶出来了。”
“我……”
方孝孺又惊又怒，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穷苦百姓，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些人无家可归，竟然是自己的原因？
朱权很是平静，这不就是地方官府的一贯手段吗？
从迎检路线、到士绅接待、再到演员安排……反正按照官府的节奏来，巡抚所看到的，便是百姓富足、歌舞升平。
方孝孺接着问道：“我听说，官府在城中设了救济粮，你们难道没领吗？”
老者摇头道：“这些米粥啊，只有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百姓，才有资格领。”
“这是为何？”
“因为那些人看起来强壮，更能体现苏州百姓的生活好……我们这些天只能靠携带的粮食，还有挖野菜充饥。”
方孝孺感觉心都要碎了，他喃喃自语道：“可是知府李程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苏州百姓富足，近三年从没饿死过一人啊……”
“因为从前的苏州知府啊，每年要上报朝廷，说饿死了多少人……引得父皇勃然大怒，直接把他贬黜到云南了，从此之后，苏州就再也没饿死过一人了。”
“在你来了之后啊，情况变得更好了，百姓们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至于这些难民，全是因为他们不努力，和士绅有什么关系呢？”
“行了，别看了，跟我走吧！”
朱权拉起了方孝孺，走了老远，方孝孺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简直岂有此理！官府本应是为百姓谋福祉的，如今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陛下，明日我便处理此事！”
“你打算怎么办？”
“如此草菅人命，只为了应付朝廷的检查，简直是罪大恶极。此事必须彻查，相关的人都不能放过。”
“至于这些难民……陛下，请给我三日时间，一定会安置好他们，给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
“远远不够。”
朱权摇摇头，目光看向远方，缓缓道：“朕推行士绅一体纳粮，并非只是为了充盈国库，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把士绅拉下神坛！”
“从此我大明百姓不分阶级，一律平等，人人可享太平！”
方孝孺郑重的点点头，又被朱权拉着一路向西，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才来到一处村庄。
里正听闻有贵客到访，心中慌乱不已，赶忙放下手中的农活，匆匆出门迎接，神色恭敬地询问道：“不知贵客来此……”
朱权板着脸，摆出一副倨傲的恶霸模样，傲然说道：“我姓孙，出自苏州的孙家，与知府李程关系甚密，你知道我吗？”
里正大惊，急忙大拜，说道：“久仰大名。”
“哼，知道就好。”
朱权斜睨里正一眼，大声说道：“本公子路过此地，见你这村子倒也有些意思，今日便要在此留宿！”
“是，是，这就为大人准备房间。”
“还有，本公子需要十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今夜陪我就寝，快去！”
里正一愣，目光不断在朱权身上打量，迟疑道：“竟然需要十个？”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们这村子太小，实在是找不出十个美人啊，大人，四十多的妇人可以吗？俗话说，美人越老越妖艳……”
“放屁！”
朱权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怒喝道：“我听朋友说过，他在你这里过夜时，就要了十个美人，怎么？是我不配吗？还是故意轻视我？！”
里正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哀求：“大人啊，往常城里的官人来，都是只要一两个美人，这忽然要十个人，实在是凑不齐啊！”
“况且，姑娘都是良家女子，做了这种事情，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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