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孝孺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表情变得严肃,随即对着众人拱拱手。
“其一乃是清查田亩,让耕者有其田。其二便是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从今往后,无论是士籍、农籍、商籍、亦或是戏子、娼妓、走卒、娼奴……凡有田者,均要缴纳田税!”
此言一出,众士绅哗然。
“方大人啊,我等士绅乃是大明脊梁,岂有自废脊梁一说?”
“方大人,您又不是不明白,士绅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啊!士绅不仅要修桥搭路,还得处理矛盾纠纷,您现在又让我们交税,这不是把我等逼上绝路吗?”
看着不断哭诉的士绅,方孝孺不为所动,冷冰冰道:“此乃大明国策,诸位,难道你等意欲对抗朝廷吗?”
“摸摸肩膀上,到底有几个脑袋!”
方孝孺做事很古板,也很迂腐,他并没有太多灵活的手段,但是却有自己的坚持,若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即便撞的头破血流,诛灭十族,也在所不惜。
好端端的宴席,顿时冷静了下来。
方孝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一脸苦涩的士绅,而是转身走出门。
翌日,方孝孺在知府李程的陪同下,前往织衣坊调研,织衣坊对方孝孺一行的莅临表示热烈欢迎,介绍了织衣坊扎根纺织业领域三十年,发展成为行业龙头企业的历程。
其中,重点介绍了在纺织科技研发、智慧织布、用人管理等领域的深度探索与丰富经验。
织衣坊掌柜自豪的指着墙上的横幅,说道:“方大人,您瞧,这是喜迎新陛下,织布再出发……这表明了我们对朝廷的一片拳拳之心啊!”
“还有这个口号~倒排工期、挂图作战,在确保质量和安全的前提下加快织布进度。在朝廷和政府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再创新辉煌!”
“好!”
知府李程很欣慰,看着车间内的工匠身着统一服装,到处挂满了励志条幅,还有什么学习贯彻新皇帝对于织布行业的指导精神……
不由的竖起一根大拇指。
方孝孺微微皱眉,这一切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的都有些反常了。
尤其是这些条幅,看起来是那么的扎眼。如果空喊口号有用的话,那还需要大家努力干活吗?
方孝孺压下心中的疑虑,在接下来的座谈会上,方孝孺对于织衣坊的工作表示肯定。
掌柜的立马站起身,汇报了织衣坊在推进高标准织布方面的的经验与建议,针对行业痛点,掌柜的提出强化制度创新、推动技术标准升级等建议,助力织衣行业迈向新台阶。
“你意思是,如今织衣坊每年的效益很不错?”
“不瞒大人,这个织衣坊每年能创造三万两的收益。就连江南织造局每年向宫里进献,也得用咱苏州产的布匹呢。”
“像这样的织衣坊,苏州有多少个?”
“约有百余个。”
方孝孺目光一闪,忽然道:“一百个织衣坊,每年就能创造出数百万两的收益……倘若能提高税收,让这些财富能够为朝廷所用,岂不是更好吗?”
掌柜顿时瞠目结舌。
“大人,这织衣坊是我自家的营生,为何要提高税赋啊?”
“怎么?刚才报效大明的话说的震天响,现在让你去做,又想退却了?岂有此理,你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方孝孺压根不听掌柜辩解,径直离开此地。
知府李程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匆匆追了上去,还没等他开口,方孝孺率先说道:“李大人,如今朝廷赋税紧张,这些人过于富有,对他们加税,可以充盈国库,何乐而不为?”
“方大人,您难道想劫掠民财吗?”
李程几乎是咬碎了牙齿,大声辩解道:“您来了之后,我对您恭敬有加,凡事以您为主。可朝廷派您来,不是让您搞乱苏州的!”
“士绅乃是国家之本,岂有动摇国本之说?”
作为同为士绅的李程看来,方孝孺简直就是胡来,士绅不纳粮,那是从汉朝就流传下来的传统,如今却要打破这个传统,那无异于把士绅推向对立面。
自秦汉始,朝廷治理朝堂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士绅……因为官员出自士绅,士绅就是整个朝堂的中坚力量。
闻言,方孝孺冷冰冰道:“士绅是人,百姓也是人,凭什么有些人就可以享受锦衣玉食,而有些人就必须当牛做马,吃糠咽菜呢?”
“可您要是处置了士绅,引得苏州大乱,那些普通老百姓别说是吃糠咽菜,就算能吃上树皮就不错了。”
“何意?”
“苏州的纺织业,十之八九都由士绅们经营,他们雇佣了大量的工匠,这些工匠靠着纺织业为生。若贸然加税,士绅们为了维持利润,必然会削减开支,首当其冲的便是裁减工匠。”
方孝孺眉头紧皱,反驳道:“他们如此富有,即便少赚一些,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何苦要为难这些工人?”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苏州的纺织业,从种桑养蚕,到缫丝织布,再到染色售卖,形成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涉及到无数百姓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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