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被“亚军”熟门熟路地带着去了一个小巷子:“这里我很熟,我负责推荐好吃的。”她说,他就笑了,没想到会被带到这种地方,却又觉得熟人般的舒服。到的地方是一个叫做“锅盖面”的小馆,夫妻店,妻子一边招呼他们坐下,一面问:
“一大一小嘎?”
“不,要两大碗,”坐下的人看着老板娘,大声笑道:“我饿了!”
春生一愣,这句话说的好像一个人。那个注定要让他记忆一生的人。她没有钱,很瘦,也会说‘我饿了’,会很珍惜食物,吃东西的时候会很高兴……其实她变了好多,就像——,伤到极致的无痛,枷锁解去的恣意,不装着,也不端着了,但……,其实她把自己的心锁上了,灵魂自由了,心却上锁了。
老板娘送来了两盏茶,一小碟葵花籽,他低头看着茶杯,思绪飘走了。他不能这辈子都不再见她,如果那样,岁月将会多么灰暗,如果那样,生命将会多么孤寂,他不能想象!她不让他爱她那他就不爱吧,但是他不能从此不见她。他要能偶尔地能看看她,听听她,知道她一切安好,就好。
“冯老师?你怎么了?”他听见,回过神,对面的人看着他,眼里现出关切的神色。
“可能是火烧云后遗症。”他说,笑了,那个人便也笑了。“我真的不是老师。”他抓一句话扯回凌乱的思绪,“你叫我春生就好。”
“嗯!春生。”那个人高兴地使劲答应道,然后小心地看他:“你要回去了吗?”
他想了想:“想再住一段日子。”
“太好了!”对面的人眉眼都是笑,扯过他的手来,把一小把剥好的葵花籽仁放在他手心里。他看着手心里一小堆细小的果仁,觉得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为了安慰人,或者为了表达高兴,把他现时手里最好的东西送给对方。他看着手心里这一小堆细碎,突然就觉得好暖,人心。
面条来了,很好吃,他却因此更加想她。他努力地吃光了面条和汤,不想浪费一点点,任思念和面条纠结着在肚子里打转。
一起的人吃得慢,他坐着等她,不说话,也不着急。好像城市小了,人心也近,不挑剔,不繁忙,不拥挤,不喧哗,沉静的暮色里,一切都安之若素。
“我吃饱了。”后吃完的人说道。
他看一眼碗,也是连汤吃掉了,“坐一会吧。”
“好!”但人却站起来出去了,他以为去洗手间了,不一会儿回来,拎了一袋杨梅,笑笑地递一颗给他。他吃着杨梅,时令的鲜果,味道极好,不知为何的让人觉得心里甚暖。
从小店出来,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你工作不开心吗,是不是很累?”身边的人问,看着他。
他好像没有说过他是做什么的,而且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回答。“我在一家酒店工作。现在在给自己放假。”他说,但对方好像明白了:
“如果你不喜欢一件事,不会因为离开就变得喜欢。”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因为离开就变得不喜欢。
那喜欢却不能拥有又怎么办呢?
“那就好好放在心里喜欢。”
他一愣:“我刚才说话了吗?”
“嗯。喜欢却不能拥有又怎么办呢?”
他微微叹息:原来思念是这样的不可控制。
“我非常喜欢火烧云,但是并不能拥有它,可我也不会因此就不喜欢它了。我放在心里喜欢着,等它再出现的时候,我就美美地欣赏,哪怕只有十几分钟。”
如果不能拥有,放在心里喜欢就好。“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嗯,但我不喜欢我们副副主任委员。当我们副副主任委员说:‘做事要快,要准确,要完整,你可是大学生!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工作就是上帝!我们的工作可不是那么清闲的事,既要严谨认真,又要快速高效。’我就十分不喜欢。”说罢自己先大笑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这是这些年最流行的话,从特区流到内地,好像很多当领导的都说过。想不到连最清闲而边缘化的司口也能被传染。顾客是上帝还能理解,工作是上帝是个什么鬼?“你们领导也这样说吗?”那人笑呵呵地问,一点不像被这话训过的人。
他想了想:“没有。”健不是这样的理念,他有时候都觉得他的管理太义气化了。而且他从不认为顾客是上帝,他觉得顾客是朋友。杨跃进好像喜欢说这句话,顾客就是上帝。他好像和健的观点相似,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是上帝。他心里还是有文人的骄傲和气盛,可以提高服务质量,拓宽服务领域,有人情味,尽最大努力让人宾至如归,但上帝就算了,服务人员也是人,不用上个班还得当孙子叩头供祖宗。
“啊,那他应该是个好经理!”
他看着那个快速下了结论的人,这就是健的魅力,可以瞬间俘获人心。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他是个好经理。可是,他已好久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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