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着哼哼两声,不满归不满,态度确实有所松动了。
方渡脸上也有了笑意。
“那就有劳石掌柜了。”
木灵生如今身体有多种不便,但为了实现她的心愿,方渡还是帮她克服困难,带她回到璧海宗。
如今的璧海宗和当年可是大不一样。边玄明死了五十年,后继无人。和月溪宗的情况差不多,过了三四任宗主,门派便落魄了。
木灵生身上披着厚重的裘衣。她身子虚寒畏冷,方渡便特意为她取来这身厚衣服,怀里依旧揣着那只暖手炉。
璧海宗的山门高大恢宏。百年的老门派了,岁月在岩石搭成的柱子上留下道道风霜。
木灵生的精力时好时坏。方渡使用法术,带她来到这里不久。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露出怀念的神情。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看守山门的弟子要买路钱我根本拿不出来。
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和他们打一架,打赢了我就能进去。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五个人高马大的弟子,看着我,不怀好意。
那时我的功夫还不够,修炼不到家。我自知根本打不赢他们五个,却又不肯轻易放弃。
脑袋空空,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自暴自弃,心想要不干脆就这么算了,这时有人突然出现,狠狠教训了那几个弟子。
他们几人被打的七零八落,还叫嚣着要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当看到那个人的脸时,所有的弟子都噤声了。
边玄明一身精练的黑色道袍,边缘有银线刺绣。他冷漠地望着那些倒地的弟子,又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木灵生。
木灵生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回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先生教过她的,像她这种,就属于千年难出一位的老倒霉蛋。
刚进宗门,还没等怎么着呢,就见到人家头目了。
然而边玄明没有看她,收起了手中的剑,自顾自上了台阶。
冷酷且潇洒,头都不带回的。
木灵生一时间有点发愣,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意图。
但她这回见没有任何人阻拦她。
她握着一柄方渡送她的宝剑,站在山门口徘徊几步。
横下心来,最终决定一个人闯入璧海宗。
“现在想想,我那时还真是胆大包天。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甚至连凡人都没见过几个,竟然敢孤身闯入敌人的老巢。”
年轻的时候就是勇。木灵生几次回想起闯进山门的事,都觉得后怕。
如今她到了这个年纪,追忆往昔,嘴角却浮现淡淡的笑。
山峰突然冷冽起来,她被疾风呛到,咳嗽几声。
方渡轻拍她的后背,问她需不需要服药。
“我没关系的,先生。”
他们眼前的璧海宗,如今早就不见一个看门的弟子。
宗门落魄了,仅剩的弟子把门内的宝物分的分,抢的抢。偌大一个门派,树倒猢狲散。
如今方渡和木灵生站在山阶的一端,上山的路蜿蜒陡峭,台阶上布满青苔。
木灵生忽而自顾自说了一句——若是换做以前,台阶生了青苔,扫地的杂役弟子就要被狠狠责罚三天。
“你们这真是黑心门派。”
方渡随口回了一句,木灵生只是笑。
“我就是那个被责罚的弟子。”
木灵生说她刚到璧海宗时,不像其他的弟子,有深厚的家族背景和绝佳的修炼天赋。
所以唯一能扔给她的活,就是扫地。
木灵生不怕吃苦,她在无名山的时候,也要经常帮方渡做各种各样的杂活。
“这算是对我的一点小小的抱怨吗?”
方渡回忆起那段日子,轻轻笑了一声。
木灵生跟着笑,她说她简直是先天扫地圣体。
“和我一批的杂役弟子,总共有十六人。但他们没一个像我这样扫地专精。我那时憋着一股劲,边玄明有意为难我,那我就要做得更好。
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山上的台阶,做梦也是。璧海宗的台阶做得很窄,我跨一步,就从台阶的一端迈到另一端了。
但它又格外陡峭。刚入门的年幼弟子,每次上山都是连滚带爬。我站在他们旁边,拿着扫帚笑,他们骂我,我就骂回去。”
小人参在方渡身边长大的。跟着方先生的好朋友石掌柜练就了一张利索的骂人嘴。
“后来他们又说我是先天骂人圣体。”
“……”
方渡听到这里,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啊,怎么不跟石掌柜学点好的?”
木灵生笑呵呵的,眼睛弯起来,眼角有深深的几道皱纹。
“在那之后,我就成了杂役弟子中最能骂人的,骂人的弟子中干活最利索的,我渐渐在璧海宗出了名。
连门派的长老都要在我扫地的时候过来,亲眼看看,那个特别能骂人又特别会扫地的女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小人参从石掌柜那里学来的不仅是骂人的嘴,还有格外暴躁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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