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夜色阑珊。
我和顾悦灵围坐在我家阳台，把零食和酒铺满地板，庆贺顾悦灵的20岁生日。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悦灵，等我一下。”
我离开阳台，走到门口拿外卖。
从宋体大到我家的路上，顾悦灵一直沉默着，似乎情绪不佳，为了让她能稍微开心一点，我在路上偷偷点了一份甜品外卖——一个四寸的提拉米苏蛋糕。收到以后，我在家找了两根蜡烛插上，就算是给顾悦灵的生日蛋糕了。
我把这个生日蛋糕端回阳台，摆到顾悦灵面前时，她的反应却异常平淡，甚至表情上还带着一丝落寞。
“悦灵，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顾悦灵眼睛出神地盯着蛋糕上的蜡烛，“谢谢你，然叔。”
她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听不出谢意。我感受得到，她心情不太好，或者说，很不好。
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吗？还是说，我让她不开心了？
“悦灵，有什么烦心事吗？”我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口。
“我只是在想，去年3月27日那天，虽然准备高考的日子很累很糟心，但小漓还是抽出时间陪着我去学校外面的快餐店过了生日，她那天也给我买了这么一个小蛋糕。可惜，今年她甚至连消息都没给我发。”顾悦灵面带伤感。
“是这样啊……”顾悦灵一提到陆漓，我也忍不住有些难过，“或许她才到那边，事情多，可能忙忘了吧。”
“然叔，你有没有发现，小漓去留学以后，就很少回消息了。”
“……”作为一个被陆漓删除好友的可怜人，我能说什么呢？
“然叔？”见我沉默，顾悦灵似乎发现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
“我现在和陆漓没有联系方式，我甚至连她朋友圈都看不了。”我对顾悦灵和盘托出。
“这样啊……那然叔你也太可怜了。”顾悦灵喃喃道。
“没事，或许过几天她气消了就好了。”我这话完全只是说给顾悦灵听的，我自己根本就不信。搞不好，未来一年她都不会联系我。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喝酒吧。”顾悦灵开了两罐果子酒，一罐递给我，一罐送到嘴边。
“真要喝？你不是不太能喝酒吗？家里还有果汁。”我劝道。
“然叔，你不记得了吗？”顾悦灵面露不悦，“我不是跟你分享过秘密吗？”
我知道顾悦灵是指电视台停车场时候说过她装醉的事，我不是不记得，而是没太敢信。不过我转念一想，反正是在我家，她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出什么事，便不再劝她。
“那就喝吧。”我举起易拉罐，“第一杯，敬小寿星悦灵二十岁生日快乐。”
顾悦灵也举起易拉罐：“敬我逝去的十九岁！”
我喝了一大口，放下易拉罐后，却发现顾悦灵还在喝。她咕咚咕咚，跟喝水一样把一整罐果子酒一饮而尽后，才把空罐放下。
顾悦灵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之前陆漓在洗浴中心喝酒时的那份豪爽。这两个人怪不得能成为闺蜜，喝起酒来简直是一模一样。
“再来一罐。”才刚喝完一罐，顾悦灵就迫不及待地又开了一罐。看她那样子，像是又要准备一饮而尽。
“悦灵。”我把她拦了下来，“你这是庆生还是喝闷酒呢？”
顾悦灵眼神迷离，似笑非笑地反问：“然叔，生日有什么好庆贺的？”
“怎么，二十年前这个世界诞生了一位小天使，这还不值得庆贺？”
“少贫嘴。”顾悦灵轻轻打了我一下，动作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酒意了，“然叔，白天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给我庆生，我开心得起来吗？”
我回忆了一下白天的情景，虽然看上去其乐融融，但总觉得气氛多少有点诡异。
仔细想来，倒也正常。一方面，顾悦灵的生日派对来的大部分是男生，他们多少都对顾悦灵有些心思，而我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出现，恐怕是让他们都伤了心。另一方面，几个女生里除了张玮玮像是有点八卦，其他人则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虚伪的感觉，有一次我甚至偷听到她们在顾悦灵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说一些什么顾悦灵爱出风头之类的不甚中听的话。
“怎么说呢？有时候太出众就会有一些杂音，别太在意。”我安慰顾悦灵。
“不，然叔。”顾悦灵朝我摇了摇手指，“我一点儿都不出众。你们都爱这么说，不过是在评价我的外表罢了。我内里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过生日。”
“为什么？”
“我上小学前，生了一场病，耽误了一整年的时间。别人七岁上学，而我八岁才上学。就因为这事，我妈每年都会唠叨，说我已经比同龄人落后了一年。从小学开始，我成绩虽然说不上拔尖，但中等偏上的水平应该算是勉强过得去吧？可是我妈不满意，她希望我能跳级，能把失去的一年补回来。可是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没能实现她的愿望。甚至高考在她眼中也是发挥失常，让她丢了面子。要不是因为我本来就落后了一年，我妈怕我再落后一年就彻底废了，才没有逼着我复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之前虽然也听顾悦灵说过她妈妈对她管教严的事，但今天这些事还是她头一次对我说。怎么说呢，作为过来人，我能理解顾悦灵的苦闷，像顾悦灵妈妈这样的家长也并不少见，要让家长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所有大多数儿女都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这么想来，顾悦灵伪装自己也算是她反抗家长的一种方式了。她买通家教跑到宋体大后街放飞自我，高考完后装醉借宿同学家而不愿意回自己的家……看上去有些出格，但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所做的无非是给她自己留一块专属于她自己的空间罢了。
“来，干杯。”
我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安慰顾悦灵，所以只能陪着她喝闷酒。
我们就这样喝了一罐又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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