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为了税收,制定了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及均输、平准、统一铸币等政策,设立盐铁机构与官员,提供了坚实的财力保障,利于中央集权。
但官营有定价、收购、分配等权力,低效且腐败,地方诸侯与商业大贾,因利益受损,不满反对。盐铁官营、酒类专卖等问题逐渐成为权力争夺的核心。
汉武帝临终时托孤,霍光独揽军政大权,金日禅与上官桀是霍光的姻亲,田千秋是有名无实的挂名丞相,桑弘羊成为唯一可以与霍光对峙的人。
始元六年,霍光采纳部下杜延年的建议,以昭帝名义发布诏书,下诏全国的贤良进京,借助第三方力量,与桑弘羊辩论国策,借机打击桑弘羊,为改策奠定政治与舆论基础。
贤良一方咬死官不应与民争利,盐铁店门经常不开,强征贱买,盐铁经营权、酒类的销售权应该下放民间。
桑弘羊一方认为,盐铁官营能提供充足的税赋,平万物而便百姓,削弱敌人的经济实力。如果允许盐铁私营,豪民与诸侯就有了反叛的经济基础。
贤良势大,桑弘羊在辩论中弱势,向皇帝提请取消酒权专卖,撤销了长安城的铁管,贤良一方的不少人都获得大夫官职。
但盐铁论中的桑弘羊三问,至今都没有答案。
帝国需要巨额开支,农业税不够,国家财政还可以从何而来?
一旦遇到战争、灾害等急务,国库空空如也,怎么办?
若中枢财政对地方没有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地方势力膨胀、尾大不掉,造成藩镇割据或起兵造反,怎么办?”
郑芝龙说完了,周延儒皱眉看着他,“这就是你看到的盐铁论?”
“没人教过晚辈呀,这还是晚辈自己看的。”
“看书要有自己的收获,你的收获是什么?”
“呃~”郑芝龙讪讪摸摸鼻子,“燕王旦后来谋反,被霍光挫败,桑弘羊受到牵连遭灭门。霍光全力以赴执行汉武帝遗诏,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成为忠直大臣表率。
不过…盐铁论也是权争,霍光借着贤良打压中枢朝廷,他的名声如此响亮,只不过是世家大族获得好处,在帮他造势。”
周延儒点点头,“还行,盐铁论中,贤良一方说的官营弊端很现实,但桑弘羊放弃酒权专卖,部分铁器专卖,已经是溃败了,不是他的溃败,是中枢的溃败,是王朝的溃败。
因为贤良一方打着为民争利的幌子,把好处全收在怀中,世家大族拥有了酒铁专卖,与百姓何干?
百姓依旧面临被扣剥的问题,而且几十年后,更严重了,可见士大夫嘴里的‘民’,就是个口号,为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盐铁论其实很简单,桑弘羊的三个问题,总结起来就几个字:谁来收税?向谁收税?如何收税?
王朝几千年来的兴亡和权争,都在这三个问题中挣扎。
毫无疑问,大明朝向百姓收税。
谁来收税?圣人门徒,士绅乡老。
如何收税?官府律法,胥吏皮鞭。
天明的道理不是这样子,他确实颠覆纲常,不是向百姓收税,而是向财富收税,谁的财富多,他就收谁的税,不管你是皇天贵胄、还是乡老、或是百姓,他自己都纳税,财富多税多,财富少税少。
那谁来收税?律法规矩,官场互相监督,借助清流议政、以及百姓监督权力。再加上他自己做榜样,军、政、监、议、法,互不干涉,又共同效忠于同一人,同一个规矩,
如何收税?强军安外,大建安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军民之力来护佑律法,用律法来收税,共同执行一个规则。
简而言之,天明把大明收税的手段,变成了收税的对象,把收税的对象,变成了收税的手段,更高明的是,兵权成了保障方、获益方、监督方。
军、政、法;中枢、地方、舆论;上位、官府、百姓,他们三者之间互相效忠,就是新朝架构。
他把自己塑造为圣人,化身为一个规矩,而不是化身至尊,这就是改革。”
郑芝龙听的眼神发亮,起身郑重行礼,“前辈黄钟大吕,晚辈恨不得拜于门下。”
周延儒说痛快了,依旧叹气一声,“老夫连着看了一个月的盐铁论,硬套天明的行为,也算是后知后觉。
改革免不得流血,天明娶了江南的小姐,是给江南一个自赎的机会,而不是接受枯骨道理,他从未说过放江南一把。
根本不可能放,但凡放一把,他就是在自戕,人性黑暗的力量冷酷无情,谁都扛不住反噬之力。
那他的道理就简单了,让更多的人拥有财富,贵族、士绅、百姓通通一样,他用各种手段在模糊贵族与百姓的界限,终极目标是人人如龙。
满朝贵族,自然满朝百姓、满朝商人,再无旁枝影响,主干冲天,贵族百姓统统化身树叶,落叶归根,代代循环。
当然,这些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几十年,或者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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