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跪着退出寝宫,缓缓起身,依旧保持弯腰。
无比恭敬小心,原路返回。
刚到承天门,焦急等待的亲卫立刻上前低声道,
“都督,胡三春回家转了一圈,抱着两床被子从东安门入皇城去了。他知道兄弟们盯着,东安门前直接挑明告诉兄弟们,大将军不会为难他,但担心别人害他,抱被子到皇史千户所躲两天。”
骆养性眼珠子转两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谁说胡三春傻,这小子不过是出身低,太胆小,忠勇侯当着大员揍他,反而给了不少胆气。
大将军亲自揍的人,一个宋裕本,一个丰城侯,再有就是他了。
对卑微的底层来说,这就是底气,陆天明若跟他客客气气,他反而害怕。
骆养性稍微思索片刻,对亲卫低声道,“不要插手,盯紧就行了,我们没资格沾血,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就行了。”
亲卫领命离开,骆养性在广场溜达一会,回家里坐镇去了,张道浚昨晚与太子一起消失,锦衣正衙废了,消息均通过骆府传递。
坤宁宫。
后宫现在人少之又少,女官和妃子全被带走了,她们一旦从禁宫消失,永远不可能回来。
皇帝只有一后两妃,放其他皇帝身上,可能觉得奇耻大辱,崇祯恰恰不在乎这种事,他不在乎女人。
太子走后,皇家只有三个孩子了,一个公主,两个皇子。
一后两妃神色如同赴死,崇祯负手回到坤宁宫,看到她们的表情立刻大骂,“贱人,收起情绪,朱明传承近三百年,到处是社稷之臣,乱臣贼子不过猖狂一时,皇儿无碍,你们自然无碍,朕无所畏惧。”
三人戚戚然抹眼泪,崇祯看一眼长平公主,五岁的孩子粉嘟嘟的,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神色平静。
崇祯到身边蹲下,摸摸公主的头,“皇儿害怕吗?”
长平公主摇摇头,崇祯笑了,“皇儿知道做什么吗?”
“与王伴伴一起,给一个忠臣送被褥。”
“很好,皇儿要有皇族气魄,狗奴婢若询问,骂他们。”
“知道了,父皇放心。”
小姑娘很聪明的样子,崇祯再次摸摸头起身,王承恩和一个穿蟒袍的领班太监各拿着一个锦被,把两位小皇子卷到里面。
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天然对父亲充满服从,崇祯挨个摸摸头,“什么时候出来才能出声,睡一觉。”
“孩儿领旨!”
两个小孩脆生生说一声,王承恩和领班太监把脚部裹起来,头部塞了两个貂皮,看起来就像拿着两床被子、两个枕头。
崇祯再次摸摸长平公主的脑袋,“去吧,皇儿是英雄。”
公主规规矩矩行礼,“孩儿告退!”
皇后和田贵妃则悲痛欲绝,双手捂嘴,害怕哭出声。
皇帝到主位大马金刀落座,冷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木头,朕感谢你杀东虏,朕也会拉你去死,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皇史千户所。
崇质殿还是那样子,外面再怎么热闹,好像都不影响这里的人抄书,毕竟工作实在舒坦,谁都怕丢掉满饷的铁饭碗。
郭石头不在,胡三春直接到崇质殿后面的公房卧室,扔下被褥自己冲茶。
没人来搭理他,嫌他晦气,但也没人敢惹他。
忐忑不安等了一刻钟,外面跑来一个百户,“胡佥事,公主殿下奉命来看您。”
胡三春起身整理一下官服到正厅,长平公主已经带两人进门。
“下官拜见殿下。”
“胡佥事,父皇体念您忠心,让本宫来送两床被子,好好住着,这天下还是朱家的,胡佥事早晚功成名就,千秋光耀。”
“皇恩浩荡,殿下折煞微臣。”
长平公主很有气势,小小年纪高傲挺立,微微摆手,“两位伴伴,帮胡佥事铺床,本宫就在这里,看谁敢欺负忠良。”
带她来的百户低头不语,王承恩与另一人抱着被子进卧室,很快就出来了,双手清空,“殿下,奴婢为胡佥事铺好了。”
“好,本宫走了,胡佥事安心!”
“恭送殿下!”
胡三春在门口弯腰看三人离开,对百户撇撇嘴,“石头呢?”
“郭千户在皇城西苑文牍司,大将军让皇史千户所编大明历代皇帝教子录,很多起居注需要找原本。”
“哦,那就算了,我不想与皇家搅和太深。突然想起我娘在东英楼替商号经营伙食,去那里也行。”
百户哼哼一笑,“胡佥事自便。”
胡三春进门抱起他自己拿来的被子,回头看百户已在门口探头,“看个屁,床上的锦被貂枕送你了,这世界上除了天哥,谁敢动我。”
百户懒得犟嘴,一脸敷衍,“是是是,胡佥事威武。”
胡三春冷哼一声,又抱着他的被子走了。
百户不屑切一声,到床上摸摸被子,果然是贡品,不要白不要,卷起来抱回自己的值房。
胡三春轻松抱着两床被子,踩雪嘎吱嘎吱到东安门,内医院遇到之前与王承恩一起送被子的司礼监太监方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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