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纹了什么?青龙白虎啊?”
“你的脑子里充满了土气,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流行了,现在肯定纹点什么,有意思的!”
“纹动画片吧,纹个几张动作分镜在身上,一动起来呢,身上的纹身也会跟着一起动,在打群架斗殴的时候给对面视觉上的震撼,在气势上先赢过别人。”
“你的提议还挺有建设性的,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告诉那个男生,以后帮派收你兼职专门给他们设计纹身,整个帮派都在你的设计下提升气势,你就是人家的座上宾。”
“太离谱了点……”
“笑不死我。那个男生怎么搞来的门路啊,帮派这么容易就进了?”
“酒吧啊,KTV啊,里面都会找到的吧!那个男生听说啊,”短发的姑娘把蔸娘和前桌拉近了一点,三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子,她放小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他一进去没多久就跟了堂主,就是,就相当于公司里的部门经理,你懂吧,这几天要退学是因为他接了一单,签了生死状,成了就是行内新人黑马,以后和他的堂主混,手里一票兄弟都要听他的。”
“生死状?”蔸娘问了一句,她对这个字眼挺耳熟的,上一个暑假在阿戎的酒吧里听过,只不过,她上次在阿戎的酒吧里看见的那个签了生死状的人,过了几天之后,她又看见了那个人,被另外一群人从二楼窗户上丢了出去,躺在路上,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看得出来经历过惨痛的对待,也没有人去救助他,只是摇摇头纷纷走开,没人想要惹上麻烦,只不过说是他自己选的路,自己食到的苦果,经此而已。帮派的人命不过也是一种货币,付出去、收回来,怎么流通,常常是人们自己没有办法掌控的。
“就是他接了他的堂主一份任务,要做了其他帮派里的人。”
“我知道这个名词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签,这个风险很大呀,要是没做成,那不是命都没了。”
“他们做帮派的不都是这样的嘛,高风险,高回报,理所应当的。而且,我倒觉得帮派挺有意思的,和我们的规矩完全不一样,我听说甚至有过因为走在路上撞到肩膀,就演变成一场决斗的。”
“一点都没有意思,这样怪野蛮的。而且,不是说,加入了帮派,再想回来变成平民就难了吗?”
“何止难呀,只有一死哦。”
“这样我觉得还是别进入帮派得好。”
“可是帮派生活比现实有意思多了。”
“待久了哪里都一样,他们没准还羡慕平民,不用成天打打杀杀的,得过且过也能熬一辈子。”蔸娘倒是没有显露出对帮派的丝毫兴趣。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自己成为林嘉文的头马——现在是义女的事情,她周围的朋友们都认为,她还是一个闷闷的、温顺的普通女学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这样毫无新意的生活,一下子就望到头了,一点都不好!帮派虽然危险,但是一次就能赚到别人一辈子赚到的钱,甚至更多!”短发的姑娘依然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年轻的双眼里只有清澈与单纯的想象。蔸娘不希望她真的头脑一热,成为街头帮派的一份子,夏天看了不少街头械斗,那些古惑仔拿的钱并不多,常常一整天游荡在街头,漫无目的,双眼年轻但是已经有些黯淡无光。蔸娘每次看见都会心里发冷,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也会麻木,变得和他们一样,甚至更糟糕。
窗户外的走廊忽然变得吵闹,蔸娘隔着人群看见了早上的班级里同学们口中的小道新闻主角,那个纹了纹身、和帮派堂主签了生死状的男生。
那个男生在冬天里也穿得很少,只有一件宽松的卫衣,似乎是为了方便给人炫耀自己纹在皮肤上的纹身。他浓密的眉毛前端带着一些狠厉,嘴角勾起着,看上去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自负和不知所畏。他的短发是刚刚剃的,留下短短的发茬,似乎本人也尚未习惯,手不断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动作与他外在的那份潇洒不驯有些矛盾。蔸娘看着他,而他只是想在以俯视的眼光,看着这群被圈养的平民蝼蚁,大概,他会想,很快他就和这群单纯又娇弱的青少年不一样。
但蔸娘透过他,只隐隐约约又回想起夏天时候在狗笼里看见的场面,那些被她套在笼子里,放出野狗撕咬的街头上的年轻人。那些流着血,尖叫着的脸,在刹那间与窗外的男生重合了几秒。
她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对那个即将投入帮派的人有任何兴趣与关注的表现,当下,她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四下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写了昨天那份数学作业。
冬季的白天是短暂的,太阳很快就落下地平线,天色在学生放学之前就变得深沉。蔸娘在放学铃声响起,正好合上书本的时候,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看了看周围,老师不见踪影,同学已经四散开来,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背上包回家,或者聚集在一起聊着什么,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蔸娘还是胆小的,趴到桌子的边缘,把手机放在书桌下的抽屉里,看看什么消息的动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