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恒的聊天，秦耕有种怪怪的感觉。
秦耕又给刘恒调整了一下医嘱，他的情况还可以，秦耕回了一趟家，在家待了一个小时又回来了。
到了晚上，秦耕去了一下蔡炳炎的病房，他是纯粹的例行公事，术前准备，就包括主刀医生和病人见面，交代术前准备事项，听听病人的心声。
这是必要的。
“秦耕医生，我是慕名来你这里来求医的，我看是来对了，也只有你们有B超，能及时发现我的肝癌。”
蔡炳炎的话比较多，他善于讲话，特别是善于作报告，他是县葛委会的三号人物，在县里很有名气。
他差不多崩溃了。
但最后崩溃的是他的表达能力。
“秦耕医生，据说肝癌是癌症之王，得了肝癌没得救了，是不是啊？”
秦耕倒是佩服他，精神都快崩溃了，语言能力还很强，刚才说的这些话，似乎并没有垮，似乎还乐观。
秦耕没有急于回答提问，而是坐下，打开病历，慢悠悠地说：“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姓名。年龄，病历上都有，秦耕明知故问。
蔡炳炎似乎被刺痛了一下。
蔡炳炎的名字很久没有人叫了，都是叫他蔡主任，葛委会蔡主任。
人活在世界上真不容易，为了要让自己的名字没有人直接叫，不直呼其名，一般都要奋斗很多年，除了在姓之前加老字之外，能够让别人不直呼其名的人并不多。
多少人为了在名字之后加个“长”字，奋斗一辈子。
现在秦耕直呼其名。
“是蔡炳炎吧？今年多大了？”
“是，我叫蔡炳炎，今年53岁了。”
“嗯，知道明天做手术的名称吗？”
“知道，肝癌手术呀。”蔡炳炎说。
“不对，准确的名称叫肝癌根治术。”秦耕纠正说。
“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在工作生活中，蔡炳炎很少有人纠正他的话，秦耕很干脆说他不对，他愣了一下，心里像吃了一个苍蝇，难受死了。
秦耕接着说：“不一样，癌症手术有两种，根治术和姑息手术。我帮你做的是根治术！根治术，你懂吗？”
蔡炳炎顿时很矛盾，心情很复杂，听秦耕说是根治术，并且还强调是根治术，心里一喜。
虽然秦耕说“你懂吗”很刺耳，从30多岁出道以来，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你懂吗，这是你对我说的？
但是，秦耕强调是根治术，他原谅了他。
“根治术真的能根治吗？”蔡炳炎追问。
“这手术就是冲着根治去的。虽然不敢保证一定根治，但4、5成的希望还是有的。”
秦耕前世做肝癌手术，别说像这种3厘米的肿瘤，就是再大一些的肿瘤，5年存活率也大于50%了。
所以，现在这个病人他说4、5成希望，并没有夸大。
肝癌的治疗，重点是手术，至于化疗只能起辅助作用，秦耕很有信心做3厘米以内的根治手术。
肝脏肿瘤根治术只要在肿瘤边缘1厘米处切下来，就是根治术了，21世纪的肝癌治愈率是很高的，原因很简单，那时候的影像学检查非常先进了，能够早期发现肿瘤。
70年代治愈率非常低，被誉为癌症之王，就是因为这个年代没有B超，更没有CT和磁共振，所以一旦确诊是肝癌就已经是非常晚期了，能活3个月的都已经很少了。
蔡炳炎在谈话之前，以为自己毫无希望了，手术的目的也就是想多活几个月，现在秦耕找他谈话，在话语中，他发现了生机！
“我能活下来？”他惊喜地问。
“我们就是朝你活下去这个方向努力的呀，否则，做什么手术？”秦耕还是生硬得很，在这里例行公事。
“啊，真的，我有希望了，秦医生，谢谢，谢谢，你真是好医生，我太高兴了……”蔡炳炎激动得一塌糊涂。
秦耕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提醒道：“我只是根据医学的大数据说的哟，我做一百台这样的手术，活5年以上的，大约是50%左右。但是，还有50%的病人，在5年内复发，转移，或者是死亡。”
蔡炳炎并没有气馁，人在绝望的时候考虑的问题都是那个最好的，你说有百分之五十，他当然想他一定是好的那五十，即使你说只有10%的希望，他也会认为他一定在那10%之内。
这个时候，蔡炳炎的心情大好，眼前的秦耕，成了最和善，最有医德，最高大上，最有医术的人。
他刚才还恨秦耕，现在眼前的秦耕，成了最可爱的人。
“秦耕，你是一个好医生，你是世界上最有医德的人，你的医术天下无双。我好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秦耕没有听那些麻肉的恭维话，说了一下手术前的注意事项，准备出去。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家属，这时候蜂拥而上，抓着秦耕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最后你一句，他一句，秦耕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秦耕回到刘恒的房间。
又帮他做了一个B超。
不继续进展，稳住了，秦耕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你进来脸色就不错，没有和蔡炳炎发生冲突吧？”刘恒关切地问。
“怎么会呢？此时此刻，他是我的病人。我只有一个愿望，把手术做好。这种心态之下，怎么可能发生冲突呢？”
秦耕笑着说。
“还是做医生好。”刘恒羡慕说。
“医生有什么好？很累的，也不被社会理解，社会上对医生是有偏见的。”
秦耕说的是实话，不过，这是很多年之后的事实，此刻，人们对医生这个职业还是很尊敬的。
刘恒微微笑了笑，他没有多说什么。
过来一会，郑少文来了，说：“刚才，蔡炳炎副主任到我办公室，要我打一个报告，申请一笔钱，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秦耕微微一笑，说：“我就说了他手术的事，其他没说。”
郑少文说：“那就奇怪了，这几天，他都阴沉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刚才，满脸的阳光，硬要我找个用钱的理由，打个申请，他回去帮我们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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