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姬被匆匆赶来的数名太医小心翼翼地用担架抬走了,前往宫中设备更为齐全、药材储备也更丰富的太医院紧急救治。
满室狼藉的医馆内,暂时只剩下司马懿和马超,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与药味。
司马懿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在翻倒的药柜和散落的器物间仔细翻找。
他知道蔡文姬的习惯,总会备有一些强效的镇痛药剂,以应对突发剧痛或重伤处理。
很快,他在一个未被完全砸碎的暗格里找到了几个熟悉的瓷瓶。他毫不犹豫地拔开塞子,将里面颜色怪异的药液一饮而尽。
药液入喉,带来一阵辛辣灼烧感,随即,一股冰凉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那蚀骨噬心的毒素剧痛,让他得以喘息片刻,恢复些许行动力。
他脱下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火焰和灰尘弄得不成样子的破烂外袍,从蔡文姬存放干净衣物的柜子里(幸运地未被波及)找出一件素色的深衣换上,又就着角落里尚未打翻的水盆,草草洗去脸上手上最明显的血污。
冷水刺激着皮肤,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镜中映出一张依旧苍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与青黑、却重新凝聚起骇人寒意的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超去而复返。
“师父!”
马超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急。
“甄姬小姐已经被太医们送入太医院最好的静室,由院正大人亲自接手,正在调集人手和药材,全力施救。”
司马懿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对着铜镜,用一块干净的布慢慢擦着手指,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比刚才更加低沉。
“情况如何?太医怎么说?”
马超沉默了一瞬,喉结滚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如实禀报,声音压抑着愤怒。
“……不太好。太医初步查验,甄姬小姐除了左手……左手被人以极其残忍的力道反复踩踏,指骨碎裂,筋络尽断,几乎……几乎废掉之外……”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腹部还有一记极重的踹伤。据太医所言,那一脚力道极为凶猛,位置刁钻,恐怕已震伤了内腑,肝、脾、胃皆有不同程度的损裂与内出血。太医说……若非甄姬小姐体质异于常人,或那一脚再重上三分、位置再偏些许……恐怕当场就会……”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打断了马超的话。
司马懿一直撑在面前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木质方桌边缘的手,五指猛然收紧!
坚硬的红木桌沿,竟被他硬生生捏得碎裂开来,木屑簌簌而下,在他掌心留下深深印痕,甚至刺破了皮肤,渗出细小的血珠。
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封的湛蓝眼眸深处,翻涌着近乎实质的黑色风暴。
澜!
不需要任何证据,他几乎瞬间就能断定这狠毒的一脚出自谁手!
只有心性残忍扭曲的澜,才会在对付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时,用上如此阴损暴虐的手段!这一脚,根本就是冲着要甄姬的命去的!
“澜……你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杂种……”
司马懿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字字淬毒,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机。
胸腔内气血翻腾,被镇痛药暂时压制的毒素似乎也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再次蠢蠢欲动。
“唔……咳咳……”
他猛地捂住嘴,一阵难以抑制的呛咳,指缝间再次渗出粘稠的墨色血丝,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师父!”
马超见状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急声道。
“您不能再动气了!您身上的毒未解,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再这般情绪激荡,只会让毒性加速侵蚀心脉,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马超的搀扶下,司马懿勉强站稳,他甩开手,用袖子狠狠抹去唇边令人厌恶的黑血,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出鞘后染血的利刃。
“孙策……澜……”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狱深处刮出的寒风。
“好,很好……新仇旧恨,咱们……慢慢算。”
马超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忍不住再次提议。
“师父,您先别想这些。当务之急是稳住您的伤势。弟子先护送您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养些时日,待您体内毒性稍稳,功力恢复几分,弟子便随您一同杀往东吴!定将乔小姐、貂蝉姑娘、小乔,还有蔡小姐和孙公主,全都平安救回来!”
“不。”
司马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换上新衣却依旧难以掩饰颤抖的双手,又内视感受着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正在不断蚕食他生机的阴毒。
“毒素……已经随着我几次强行催动内力、情绪剧烈波动,扩散至全身经脉,甚至开始侵蚀脏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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