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如同混杂万千银箔的瀑布飞泻,高速碎片砸在主控室的装甲上,像一场愤怒而有力的雨,剥离装甲,撕开钢铁,蚕食金属,似乎要将空间站抽筋扒皮。
主控室内,内衬崩落,金属碎片在舱内四处弹射,将主控室内精密的仪器搅成碎片。
由于高速撞击,卫星和弹丸几乎都碎成粉末,超过1克的碎片寥寥无几,但即便是重量没有硬币大的卫星碎片,以极高速运动时,依然能重创披覆装甲的空间站。
宇航员从眩晕中回过神来——舱内满目疮痍,地面覆盖着破碎的钢铁残片与尘灰,就像蒙上一层老旧的破布,耳畔回荡着嘶哑的警报声。
宇航员掀起身上的碎片,而扎在肉体中的碎片他也无力去摘,他晕眩的头颅环顾四周,发现被破片杀死的其他两名宇航员,以及空间站上的破口,正在向外泄露着氧气。
宇航员没有选择关闭隔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没有选择死在狭小的坟墓里。
宇航员穿上笨重的宇航服以抵抗氧气泄露和失压,对于他来说,空间站已经被瘫痪,使命已经结束,后续升入天空的宇航员将继续毁灭世界的使命,弥留之际,他的人生似乎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重获自由。
他茫然地迈出第一步,宇航服的臃肿使他的动作如同刚刚学会走路,向世界迈步的婴儿。
但自由被打断了。
在主控室下方的雷达没有被摧毁,它侦测到两个目标,它们比卫星更加缓慢,庞大,它们洁白的身躯越过等离子幕墙,隐约可见,似乎是孩童放飞的两只白风筝。
是航天飞机。
航天飞机的20MM机炮做几个长点射,20MM炮弹向着帝国鹰一号空间站飞去,一部分击中散落的残骸,一部分则击中空间站,侵彻它的装甲,主控室内再一次火光四溅,弹片横飞。
愤怒与仇恨,涌上心头。
这愤怒与仇恨,并非宇航员自己产生的,是黑轮日公国教他去恨,是黑轮日公国命令他去恨,是黑轮日公国强迫他去恨,去恨一些人,一些与他无关的人,一些很无辜的人,一些仅仅因被冠以“低等种族”名号,就要在终焉日中被毁灭的人。
但在久而久之的培养下,恨不像一种使命,更不像一种束缚,更像是一种生活,那是一种使命的自由,一种荣耀的自由,而在闲暇时刻自由活动,那则是“自由”的自由。
他更热爱使命的自由,使命的自由远远高过“自由”的自由。
顶着痛楚,宇航员操纵着最后一门未被击毁的75MM无后坐力炮,准星在广袤的星空中移动着,最后在火控计算机的指引下,瞄准深邃的银河,那是遥远的天堂倒影,也是航空飞机即将飞过的地方。
“黑轮日公国永存...千年帝国永存...”宇航员低声吟唱着,按下开火键。
一枚75MM炮弹从炮膛中射出,在航天飞机开来,那不过是空间站上一簇燃起又急速熄灭的烈焰,第一艘航天飞机高速掠过,而第二艘航天飞机则在经过机炮校准后,发射火箭弹向空间站进行打击。
当火箭弹汇成一片沸腾的星潮向空间站涌去时,第一艘航天飞机的尾部骤然爆裂,金属碎片炸成满天的银屑,几乎整个航天飞机的后半部分都碎成一群群银星,闪烁着支离破碎的光。
速度是恶魔的理论,在地球,一枚75MM全口径钨制弹头甚至很难击穿二战坦克的正面装甲,但在宇宙中,二者相对速度极高的情况下,75MM炮弹却可以轻易将巨型航天飞机的后半部分炸成碎片。
在这绝望的永夜世界中,人们早就习惯,也早就应当习惯绝望,离别与死亡。
第一艘航天飞机成员向被炸碎尾部的第二艘航天飞机脱帽,除此之外再无一言。
望着帝国鹰一号空间站在火箭弹的攻击下爆炸,化作一滩闪耀的星云,航天飞机才返航,再次飞跃等离子幕墙,吸取来时飞行高度过低导致迷失的教训,以200公里的飞行高度飞行,尽管没有空气,无法做节省燃料的滑翔,但安全第一。
三架航天飞机出击,只回来一架,但北美合众国依然认为这是一场成功的行动,一切都是在为救世主战略做准备,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
宙斯三号航天飞机已经在放射性云团中持续迷失2个小时。
每个成员都不安地望着眼前沸腾的云海,希望航天飞机的躯壳能劈开浓墨重彩的云团。
电磁风暴愈发强烈,航天飞机中的芯片跃出火花,航天飞机的电子控制系统根本无法使用,无法改变航向,也无法升高或降低,只有忠实的机械结构仍在履行使命,将航空燃油源源不断地灌注到发动机中。
“别伤心了小伙子们,等我们冲出干扰区,我们就想办法迫降,只要我们能与北美合众国取得联系,他们一定回来救我们。”
半小时后,航天飞机终于冲出干扰区,成员从椅子下拿出被厚锡箔包裹的铅箱,取出其中的芯片,准备替换在电磁风暴中烧毁的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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