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汝霖传统翰林出身,担任第一任御政学士,也就是第一个天字号大秘,以干练通达、精于实务着称,在地方任过知府、布政使,在京做过侍郎,而后擢升入阁。
司汝霖才四十来岁,捋了捋修剪整齐的短须,目光扫过愁眉不展的同僚,声音清晰而务实:“张尚书之忧,乃长久之计也。”
“专款启动可解燃眉,然终非长久稳固之基。诸位试想,试点若成,推及全国,千县万乡皆需官学,其耗费何其浩大?岂能年年仰赖太仓特拨或地方正赋割肉?”
“治本之道,在于固本培元!朝廷新政,立意百年树人,其供养之基,亦当如参天巨木,根植于土,方能生生不息。”
“下官以为,欲使官立蒙学长盛不衰,必效法卫所屯田养军、官庄供内府之制,专设——学田!”
“学田?” 申时行,张学颜,于慎行等人目光一凝,这个词触动了大明财政体系的核心——土地。
“正是!”司汝霖语气坚定:“凡府、州、县,设立官立蒙学之处,官府必须设法划拨或置办专属之学田!此田,即为滋养文教之根基!”
“田从何来?”张学颜皱起了眉头。
“田就在那里,只等我们去取……”司汝霖看着张学颜轻声道。
“寺庙道观超出定额之田产数不胜数,无主荒地、历年罚没入官之田,此乃现成之资,应优先、足额划入学田范畴。”
“各州县皆有一定数量的官田,比如河滩淤地、公廨附属田等,可从中划拨部分瘠薄但尚可耕种者充作学田……”
“当然,这是百年大计,是造福百姓的,阁里面应该用朝廷的名义鼓励地方乡绅、宗藩,富户捐田助学,朝廷予以旌表,比如立碑、赐匾、免部分徭役等,所捐之田,永为学田。”
“无需贪多,务求落实!”司汝霖伸出两根手指,“每处官学,至少需保障有两百亩上下的学田!此为底线。富庶之地可多,贫瘠之地亦不可少于此数。务使其产出,足敷该学基本运转。”
“学田由州县衙门专设吏员或委托县学教谕统一管理,登记造册,立碑为记……招佃耕种,订立租契。租率可略低于民田,但需稳定……”
“学田所出,一粒米粮、一文钱,皆专款专用!”其租赋收入,专项用于:支付该官学师儒之俸禄米粮,购置笔墨纸砚等教具,修缮学舍。绝不许地方挪作他用! 州县正堂需将学田收支单独列账,岁终报备府、省及户部、礼部核查。”
“并且要将此‘学田制’写入《官立蒙学则例》,明发天下!凡侵占、挪用学田及收益者,以贪墨国帑、破坏文教论处,罪加一等!”司汝霖看向吏部尚书于慎行:“吏部考成、礼部都察院督查,此条当列为首要!”
司汝霖的发言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值房内众人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张学颜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还是年轻的脑袋转的快啊。
“实乃固本培元之长策!学田一立,则官学便如有了活水源头,不竭不涸……”
“百亩之田,若经营得法,岁入米数十石乃至百余石,银数十两,供养一塾师及基本开销,在俭省之地,确乎可行!纵有不足,辅以少量地方协济或绅捐,亦能维持。更妙者,此乃就地取财,不额外盘剥百姓,不持续消耗国帑……”
于慎行也大为赞同:“学田之设,古已有之,本朝府州县学亦有学田,唯规模不足且常被侵占。今专为官立蒙学设此‘养学之田’,名正言顺,严加管束,确能解长久之忧!师儒心安,地方官亦有稳定依凭,新政推行,根基乃固……”
“诸公!”申时行站起身,目光炯炯:“陛下之志,在开启万世之民智,吾等之责,在夯实新政之根基。”
“司大人的‘学田策’,已为这百年树人之业,寻得了扎根沃土之道。望诸公同心戮力,将陛下圣谕四点要旨与今日所定钱粮、学田、师儒、考成诸策,融会贯通,拟成一份详实可行、虑及长远的章程……”
“明日此时,本阁要见到条陈初稿……”说着,申时行看向司汝霖:“这个就劳烦司大人了。”
司汝霖起身,朝着主位上的申时行躬身行礼:“阁老,下官领命。”
内阁在万历十六年,十一月初,做出了最终的部署,呈送天子御览,而朱翊钧查看之后,思考数日,他虽然看出了些许的不对,但,短时间内,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方案,只能批准,决定在万历十七年开春,昭告天下……
……………………
大明万历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
朝鲜半岛南端,釜山浦,
凛冽的寒风卷着咸腥的海水气息,吹拂着停泊在港口的几艘略显陈旧的海船。
其中一艘挂着萨摩藩岛津氏家徽的商船,刚刚在引水船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靠上码头。
船头,一身商人打扮的小西行长裹紧了身上的厚实吴服,眉头却紧锁着,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眼前这片本该熟悉的港口。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小西行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数年前的釜山,哪里有士兵啊……
然而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却大异往常,码头上巡逻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而且装备精良,步履沉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艘靠岸的船只和每一个上岸的人。
他们身着统一的靛蓝色号衣,外罩镶着铁片的棉甲,头戴范阳笠,腰佩长刀,手持长枪……
港口入口处新设了简易的木栅和拒马,仅留一条通道,由两队士兵把守,对进出人员货物进行严格盘查……
而在远处港湾内,除了朝鲜水军惯用的板屋船外,赫然停泊着几艘形制高大、船体修长、桅杆如林的大型战船,那高耸的桅杆上飘扬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日月旗!
那是大明的战船!
而且看形制,绝非普通的巡逻船,更像是山东水师的一些主力战船……
看着这一幕,小西行长是懵的。
自己当官没几年啊,怎么朝鲜变化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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