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叶流锦半梦半醒。
一会儿是上一世下着倾盆大雨她跪在裕王府门口,一会儿是她穿着沾血的嫁衣进了东宫。
眼前刚闪过容婵得意张狂的脸,下一瞬又是容婵倒在建章宫的暗室中,死状凄惨。
夜半,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叶流锦自噩梦中惊醒。
她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萧昭衍几乎与她同时坐起,担心的问道。
叶流锦转头,神色中透着浓浓的不安,“我梦到姐姐出事了。”
她的心缩成一团,惶恐又慌张。
容婵死了,萧琮死了,梁帝如今不过是没牙的老虎,再也伤害不了她们。
她的害怕,源自于未知。
叶流钰本可以不答应求亲,不用这么冒进的法子去突厥。
可叶流锦知道,姐姐是为了找到梁帝当年与突厥人联手害死父亲的事情。
梁帝的身子日益衰败,活一日少一日。
叶流钰恨不得他死,可又怕他死得太快。
他还没有对父亲忏悔,没有承认自己做的通敌卖国的事情,边关将士的英魂难安。
没有他这个当朝天子暗中通敌,父亲并不会死,母亲也不会跟着而去,妹妹也不用送到宫里,差点所嫁非人。
叶流锦出嫁前一日,姐妹二人秉烛夜谈。
叶流钰说,“我一定要在他活着的时候,撕了他的伪装,让大梁子民看到他丑陋的嘴脸。”
她很急着去突厥。
哥延舒缇不会凭空捏造这么一个事情,突厥一定有父亲枉死的证据。
叶流锦靠在萧昭衍的怀里,声音发抖,“姐姐她,其实没比我大几岁,我进宫后,有姑母的疼爱,有你的关心,可她什么都没有,甚至在回京后,姑母也是更加偏疼于我。”
眼泪成串的滴落,打在手背上滚烫发热。
“我知道,家中兄弟姐妹多者,长辈一碗水是端不平的,我安然的享受着姑母的偏爱、哥哥的牵挂,就连姐姐她也总是对我格外的温柔。”
叶流锦听着窗外骤雨狂风吹打的声音,心如刀绞。
“这样的夜晚,我躺在这富丽堂皇的屋子里,而姐姐呢?”
叶流锦用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上一世,她和姐姐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后来姐姐死在耿家,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在她成为叶太后的那些日子里,她都快想不起姐姐的样子了。
她让大梁最好的画家去了拢西,按照旧部的描述,把她们一家五口入画。
那幅画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
她没见过爹娘。
她也记不得哥哥姐姐的样子了。
她抱着那幅画,在建章宫冰冷的白玉台阶上,坐了许久许久。
所以回来之后,她一直期盼着,能早些见到哥哥姐姐。
他们在京城的日子,她总是会和他们一起吃饭。
哥哥会和她讲姐姐在军中的威望之深,还说突厥那些人,听到姐姐的名字,闻风丧胆。
大概那时,她明白突厥的那个新可汗对姐姐是又爱又恨。
而姐姐更多的,是一字一句、神色温柔的说起爹娘。
她说爹爹是陇西最矫健的鹰隼,而娘亲恰恰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
一柔一刚,恰恰好。
其实,她也不记得爹娘的样子了。
那时候,她自己还那么小。
年纪很小的姐姐,却像大人一样,保护着弟弟妹妹。
“我该多陪陪姐姐的。”叶流锦一阵懊悔。
姐姐才是最像父亲的人。
这不仅是突厥人说的,就连柳相和沈太傅,还有那些见过父亲的人,都是这么说。
“阿衍,”叶流泪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神闪着光芒,“你说,姐姐能不能做陇西节度使?”
萧昭衍目光微动,“可节度使的位置,已经落到你哥哥头上了。”
“哥哥他会愿意的。”
好多次,在府里,哥哥对姐姐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有些话,他不敢在姐姐面前说。
可私底下,却忍不住对叶流锦说。
“我知道父亲的遗愿,是想让姐姐带领陇西剿灭突厥,只是天不遂人愿,父亲走得太早了,那些旧部固然忠心耿耿,却也不愿扶持姐姐做节度使。”
这不怪那些旧部,实在是困难重重。
“锦儿,我想建功立业,我想靠着自己去挣一份军工,叶家打下的基业,是姐姐拼了命扛下来的,我……受之有愧。”
萧昭衍看着她,没有言语。
叶流锦回过神来。
其实他们二人心里明白,安内先攘外。
南边局势已定,一旦突厥归降,接下来,一定是收回兵权。
大梁十方节度使是太祖皇帝分封的。
那是王朝初定,各方叛乱不断,为尽快镇压,才在各藩郡驻兵。
如今天下大定,人民安居乐业。
十方节度使除了陇西三道还在抵御外敌,其余地方,已渐渐有佣兵自重,各自为政。
这也是为何戎狄来犯,南方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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