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青年眼神闪躲了一下，咬着牙，一副努力压抑怒气的模样。
“克莱门斯大人不相信我们？难道我们会拿兄弟的命来开玩笑吗？它浑身都是我们兄弟的血。”
“达拉岩蜥以岩石为食物，并不是性格暴虐的魔兽。”
祁漾面上好脾气解释，心里说你开没开玩笑你自己不知道吗？
就算这只魔兽敏捷再低，实力差距在那，随便来一招土刺都够灭了你们这支佣兵小队了。
再者，这种魔兽确实不会轻易攻击人，不把它打疼了，或者抢了它什么宝贝，它都懒得还手。
总而言之，这群人既没有挑起达拉岩蜥怒火的实力，也没有在它攻击下逃命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他们连魔兽习性似乎都不了解。
换个魔兽，祁漾都装一回傻白甜，顺势进陷阱溜达溜达了，但这个他要随便出手，就是纯傻！
青年皱起眉头，有佣兵惊诧开口：“魔兽就是魔兽，都是没有人性的畜生，克莱门斯大人，你怎么能为魔兽说话？”
“大人，它就是个祸害，求您帮我们除掉它。”
祁漾抬眸看向青年，以及他身后的佣兵们。
他们面上皆带着挺那么回事的愤慨，早先便神情怪异的几个小年轻现在更是有种奇怪的紧张。
祁漾眉心微蹙，似是犹疑，心里却失笑。
人性这东西，正儿八经的人类都不一定有，拿来要求魔兽？
他们把他带到这儿来，打的又什么目的？人性？哪种人性？
至于为魔兽说话。
在光明神的眼中，魔兽和教皇没本质区别，都是生活在大陆上的生灵。
说起来略有些残酷，信徒为祂建起教廷，却不代表祂就完全站信徒的阵营。
——要真这么简单，全大陆建黑暗教廷，还搞什么世界末日？
世界线里，光明神帮助对抗黑暗生物，表面上和各族生灵同一阵营，但祂不轻易杀戮，对黑暗生物仅仅净化或驱散。
如果祂比暗中搞事的黑暗神强大，大陆没有黑暗危机，那是仁慈。
但事实恰相反，于是仁慈变成了软弱，祂与信徒分裂也不过迟早的事。
单理念上，几乎不会有智慧生灵能理解祂的博爱和众生平等，甚至会有类似“白供着你了”这种念头。
所以对祁漾来说，在这场赌局里，光明神的身份大多时候并不是优势。
啊，想远了。
克莱门斯这个身份，作为表面上的人类魔法师，简单粗暴地被归入了人类阵营，却依旧套用光明神的理念，注定成为异类，不被大众接受。
祁漾这三年多来，在外面四处游走，早不知道遇到多少类似的情况了，不过看在他是光明法师，又出场即救场的份上，多会顺着他来。
今时今日，他主动上了光明教廷的通缉令，再加上他这一身叛逆十足的黑，得到的待遇顿时急转直下。
祁漾不在乎，反正迟早要撕破脸的，他如今做的主要还是给阿比索斯那个小没良心的创造个友好一点的环境。
但他也不喜欢无端受到指责。
祁漾目露疑惑，低声呢喃：“主动对其他种族的生灵攻击、掠夺，这是人性吗？”
他的态度无懈可击，看不出半点嘲讽之意，青年为首的一行人的脸色却顿时难看起来，青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
怎么不是人性呢？
连把他诓骗到这来也是人性。
可他们又怎么能承认？
青年神情里多了怨怼，强压下去，勉强道：“克莱门斯大人，这只达拉岩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它杀了我们十几个兄弟，您难道忍心看着十几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没了吗？”
“就是，它杀了人，它该死。”
“它还占据了矿脉，吃掉了那么多矿石，多少人因为它没了工作。”
祁漾内心毫无波澜地听着，面上维持着同情怜悯。
突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如寒泉叮咚，清冷悦耳。
“就你们这水平，达拉岩蜥杀你们那是给你们脸上贴金。”
祁漾差点没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的打手，他的嘴替，他的捧哏，他的宝贝儿子终于终于终于终于回来了。
青年脸色一变，警惕地看过去，便看到一块突起耸立的岩石上，一浑身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人影背光而立，只看得到披风在风中摆动，上面交织着繁复的魔法阵。
他心下一突，语气谨慎地问道：“阁下是哪位？”
002轻盈跃下，黑色衣摆飘飞，兜帽自然落下，露出一张俊秀可爱的少年面庞，只是面无表情，气质冰冷，伴随着他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黑暗教廷教皇，贝塔。”002没看那些人，只是盯着祁漾，嘴角生硬牵起一道像是微笑的弧度。
一群人顿时满面绝望，惊恐万分，隐隐有尿骚味飘出。
祁漾与002视线对上，契约频道如何私聊暂且不说，祁漾上前两步，将他们挡在身后。
隐隐弥漫的硝烟散去，祁漾收获了一堆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感激目光。
“黑暗教皇，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光明教廷大费周章通缉的人什么样。”002第一次当人，没点演技技能，干脆地关了表情程序，当个面瘫，“要不要加入我们？”
“抱歉。”
002无可无不可点头：“那让我加入你。”
矿洞里的呼噜声不知何时小了许多，却没人在意。
青年为首的佣兵们几乎被这情况惊掉眼珠和下巴。
祁漾装模作样地露出诧异之色，佯装思考了会儿，微微一笑，很是干脆地朝002伸出手：“我是克莱门斯。”
002不太熟练地和他握了握手，感觉有些新奇，忍不住多抓了会儿，直到祁漾的心声传来：“爪子撒开，想摸你自己多变两双手出来随便摸。”
002：“……”
002慢吞吞地撒开爪子，慢半拍地再次扯出一抹生硬笑容，扫了眼默默退开的那些人，说：“他们打算用你去换赏金。”
祁漾眼眸微垂，轻声叹息，神情未有太大变化：“我知道。”
002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你还过来？”
青年等人惊疑不定地看向祁漾。
“万一真有魔兽作恶呢？”
这一刻，圣光具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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