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祁漾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说辞，目光平和而认真：“我希望能抚养你。”
阿比索斯一愣，面露疑惑：“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嗯。”
“那你为什么要抚养我？”他看了眼绕在手指上的黑色发丝，莫名觉得厌恶，但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抱歉，我无法解释，但请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那双金色的眸子盛满真挚时，仿佛能将一切的不信任灼烧殆尽，阿比索斯避开视线，低头思索，还是觉得情况很奇怪。
他虽然忘了很多东西，却又不是变成了傻子，能看得出这人隐瞒了很多——他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甚至在提出抚养自己时，还不自觉表露出几分回避来。
可他说不认识自己时又是那么坦然。
还有就是……
阿比索斯偷觑了祁漾一眼，被那片淡金色晃了下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被他身上气质吸引。
这个人从言谈到行为都温柔友善得让人不忍拒绝，让人觉得他即便隐瞒了什么也是有苦衷的。
可还是很奇怪啊。
祁漾见他久久沉默，带着点懊恼地皱了下眉，站起身来：“是我心急了。阿比索斯，你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阿比索斯注意到他动作，下意识也想站起来，但只是一个摇晃，便又坐了回去。
祁漾上前半步，微微蹙眉，再次洞察了他身体情况，略有些不解地道：“你身上的伤应该好了才是。”
阿比索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犹豫着要不要说，肚子已经率先发出了声音。
“咕噜噜——”
祁漾轻眨了下眼睛，盯着他肚子，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有意无意地按着腹部。
“你是饿了吗？”祁漾恍然，微有些歉疚和怜惜，温声道，“是我疏忽，忘了你需要进食，我去找人给你做食物。”
祁漾兜里能吃的都是从神界带出来的，附带光明属性，阿比索斯尝一口十有八九会暴毙。
阿比索斯快速瞥了眼窗外，黑咕隆咚一片，四下寂静无声，连忙道：“不用，我可以忍到天亮的。”
“这并不是必须要忍耐的事。”祁漾微微一笑，眼底的悲伤却越发浓郁，阿比索斯到嘴边的话顿时打了个结，堵在了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祁漾准备出门时注意到餐桌上的一块蛋糕，这才想起来白天时住在隔壁的姑娘上供了食物。
——虽然那位姑娘并不知道新搬来的邻居的身份，但从结果来说，作为光明信徒的她将蛋糕送到了光明神面前，说成上供没什么毛病。
祁漾将蛋糕拿给阿比索斯，让他先垫垫肚子，正要再走，阿比索斯连忙拉住了他的衣摆，又匆匆松开。
道歉的话到了嘴边，阿比索斯惊讶发现那华贵的长袍依旧干净如初，并没有被自己手上的脏污玷污。
“怎么了？”
在对方回头看过来前，阿比索斯下意识藏起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蛋糕就够了，真的，如果可以，能再给我一杯水吗？”
祁漾说好，在画了空间法阵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瓶普通饮用水，瞥见他身上几乎不能蔽体的衣服，又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放在床头。
“衣服应该有些大，我们明天出去买怎么样？”祁漾不确定地问阿比索斯，“我还有什么遗漏的事吗？”
阿比索斯和他对视，抿了抿唇：“我、能洗个澡吗？”
他其实不想这么麻烦他的，但身上脏兮兮的，把床和被子弄脏也是个很不好的事，虽然现在已经弄脏了。
这个世界借由魔法阵能做到很多事，比如实现热水澡自由，不过寻常人家可能撑不起购买和维护运行的费用。
祁漾买下的这个房子便有这么一套魔法阵，但他没用过，毕竟作为神明，他纤尘不染，没洗澡这习惯。
他教了脑子格式化的阿比索斯如何控制魔法阵，看他一学就会，不由夸了一句。
准备离开时，他听到阿比索斯说：“谢谢。”
祁漾脚下一顿，回头对着他露出个轻柔笑容：“晚安，祝你好梦。”
阿比索斯却是整晚没能睡着，依旧在试图回忆自己的过去，但除了想得头疼，什么结果都没有。
一旦分了神，他眼前又不由浮现出浅金色微卷的长发，还有一双温柔的金色眼睛。
贴着身体的布料柔软顺滑，带着不同于阴暗森林的，属于阳光的味道。
克莱门斯，到底是什么人呢？
克莱门斯……
“居然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呵。”
黑暗神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自己的化身和光明神的第一次见面，朝旁伸手，半天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满地叫了声戴安娜。
戴安娜这才回神，木着脸，捧起酒壶给祂倒了一杯美酒。
光明神大方地向自己的化身分享了信徒上供的蛋糕，黑暗神也礼尚往来地邀请了对方的神使来看祂的表演。
和祂一样，乏味无趣得很。
“戴安娜，你觉得你曾侍奉的旧主能将阿比索斯引向光明吗？”
对于光明神的选择，黑暗神在发现祂一直没有行动时便有了猜测，当下并不算意外。
戴安娜沉默良久，放低姿态，谦卑询问：“尊敬的黑暗神，请问您为何要抹去阿比索斯的记忆？”
“你的旧主想要感化阿比索斯，那我便给祂一个纯白的阿比索斯，呵呵，是不是很有趣？”
戴安娜握紧了酒壶，咬住嘴唇。
黑暗神一手支着脑袋，握着酒杯浅尝一口，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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