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离开太医院后,翻身上马便往城外疾驰。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零星夜露,冷风灌满衣襟,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紧迫感。
他攥紧腰间的狼骑令牌,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吴天翊 “斩草除根” 的命令,只恨不能立刻飞到城外狼骑营地。
而此刻的曹府内,烛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曹进忠被太后 “请” 去宫中议事不过半个时辰,他的心腹总管便已召集了三名影卫头目,面色阴鸷地拍着桌案:“吴天翊那小崽子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太后那边虽没明说,却也透着要保他的意思 —— 咱们不能等,今夜就得动手,务必让他永远留在太医院!”
几人正低声谋划着如何潜入太医院再下杀手,却没人注意到,宫墙深处,太监总管王承恩正站在廊下,指尖捏着一枚早已被汗浸湿的玉佩,神色复杂。
先前他为了能坐上曹进忠那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才决意助吴天翊指证曹进忠 —— 毕竟曹进忠倒台,他作为 “揭发者”,最有机会接手这权柄滔天的职位。
可如今看到吴天翊明显处于弱势,而且太后的态度还显得那么暧昧不明,他心头的天平开始倾斜:他想要的是司礼监的印信,不是掉脑袋甚至凌迟处死的祸患!
若太后最后为了稳住皇权,选择保下曹进忠、牺牲吴天翊,那他这个 “帮凶” 岂不是要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赌这虚无缥缈的前程,或许…… 暂时观望,等看清局势再做打算,才是上策!
与此同时,城外狼骑营地的气氛,则是另一番光景。
陆丰得知吴天翊遇刺生死不明时,当即抄起腰间的长刀,红着眼就要带人杀进城去,嗓门大得能震碎营帐的毡布:“一群阉党也敢动小王爷!老子今天就把他们的狗窝掀了,让他们给小王爷抵命!”
若不是林霄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恐怕此刻营地的狼骑早已乱作一团。林霄按着他的肩膀,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你急什么?小王爷生死未卜,你贸然进城,是想把狼骑都折进去,还是想坐实‘谋逆’的罪名?”
陆丰虽暴躁,却也知林霄说得在理,可心底的火气哪是说压就能压下去的?
他猛地攥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突突直跳,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怒意,暴跳如雷地大声嚷道:“那,那你说难道咱们就这样什么事都不做吗?小王爷在城里躺着,指不定还受着阉党的气,咱们倒好,在城外守着不动 —— 这要是传出去,你说人家会怎么看咱们北境狼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一翻身下马时连马缰都未来得及递给亲兵,带着一身夜风的寒气,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大步流星冲进主营帐,声音因疾驰赶路而带着几分沙哑,却足够清晰:“小王爷没事!只是受了伤,现在太医院养着!”
话音刚落,他眉头骤然拧紧,右手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刻着狼首纹样的令牌 —— 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被他高高举起,朗声道:“林霄听令!”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陆丰的嚷嚷声戛然而止,林霄也立刻收敛起神色,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末将在!”
赵一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字字铿锵地复述吴天翊的命令:“小王爷有令 —— 今夜行动不变,即刻率狼骑清剿邵明城内外所有影卫据点,务必做到斩草除根,不许留一个活口,不许放跑任何一人!明日早朝之前,务必将此事办妥,为小王爷扫清朝堂障碍!”
陆丰一听这话,瞬间喜上眉梢,方才的怒火全化作了激动,拍着大腿嚷嚷:“我就知道小王爷福大命大!林霄,你快把咱的人集结起来,咱们即刻杀进城去,把那些阉党碎尸万段!哈哈!”
林霄却没理会他的咋咋呼呼,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上前一步,目光凝重地看向赵一:“赵统领,小王爷如今具体状况如何?邵明城内的局势又怎样?徐阁老那边可有对策?”
赵一也收起了急切,将吴天翊的伤势、徐阶的犹豫,以及太后那不明朗的态度等等 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林霄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节奏越来越缓,眉头也拧成了一道深沟,陷入了沉沉的沉思 —— 他现在很清楚吴天翊要的是震慑,可他不能只盯着影卫据点,曹进忠在军中安插的眼线才是更大的隐患!
更要紧的是,这次清剿行动若稍有不慎,哪怕只是漏了一个活口、走漏一句风声,他们燕藩就可能被扣上 “擅动兵权、意图谋逆” 的帽子,到时候别说铲除阉党,整个燕藩都要招来灭顶之灾!
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仅要斩尽杀绝,更要为这场行动铺好后路!
思及此,林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吴天翊、为燕藩顶下这次私自调兵的天大罪名。
他准备以 “自家小王爷遭阉党谋害,狼骑为护主除害” 为契机,给这次险而极险的行动立下名目,届时所有部署、所有杀戮,都只算在他这个狼骑将领头上,做得跟吴天翊、跟燕藩没有半分关系,哪怕最后要以 “矫诏出兵” 的罪名谢罪,他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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