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指挥着其余一同来的妇人,当站到纺车的时候,她们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上一息还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织工,这会竟丝毫看不到任何的卑微,眼前的纺车,给了她们莫大的底气。
她们蹲下,双手娴熟的抚摸过纺车的每一个零件。
她们在检查纺车的性能。
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竟真的发现最少有二十多台纺车不能正常工作。
能维修的,当场她们快速修好,而暂时缺少零件的便快速剔除,其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当一切准备完成,那妇人神情严肃的喝道:“开始!”
这一刻,她就像是一个大将军般,视察着她麾下的每一位士兵。
审核开始了。
气氛,也陡然紧张了起来。
张楚望着这一幕,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妇人,是个顶不错的领班。”
戴胄笑道:“她叫黄婆,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吃这份手艺的匠人。”
“别说工部了,就算是太仆寺,将作监,少府监这些所有衙门,甚至于,全天下的织工,老夫都敢说这黄婆的纺织手艺,无人能并肩,更别说超越了。”
黄婆?
张楚微微一愣后,负手而笑着再称赞了一声:“这般宝贝,多谢戴公了。”
“这谢,老夫可不敢领。”
“这点小忙,也不过老夫举手之劳。”
“不过,小子,你真就想着依靠这些妇人,和东宫抗衡?”
戴胄说这话的时候,还扭头看了眼后面正热火朝天搭建着的纺织作坊,声音,有些低沉。
“不然呐?”张楚耸耸肩。
“还是很难。”戴胄犹豫了下,还是如此说道:“虽说老夫没去曲江坊那边,但,倒是也听说了,太子把整个长安的纺车织车都转移到了那里。”
“还有各衙门所有的织工,就算那些织工比不上黄婆,但,皆也都是正儿八经的熟练织工,并且还有一个个熟练纺织之事的官吏调配。”
“甚至,老夫还听说,太子一众宾客,也都从家里带了不少仆从和器具,主动帮助东宫。”
“那些仆从,一个个也都是纺织老手,乃是各家豢养的匠人。”
“说实话,这比试真的······”
“哎·······”
“没有太大意义了。”
“甚至·······”
戴胄的话骤然一顿,最后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不过,张楚知道他的意思,轻轻一笑:“放心吧戴公,这里,绝对不是给东宫做的嫁衣。”
戴胄注视着张楚自信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望着审核现场,心事重重。
话,可以这么说。
信心,也能自己给自己鼓动!
可是,曲江坊那里的情况········
真的是碾压北山县,这不是说不认就能抹平的差距。
织工,曲江坊吊打北山县,纺车数量,更是吊打北山县。
一方可以说是全城倾尽全力,而另一方相比之下,织工不如人,器具不如人,光这两条,就已是可以决定一切了。
李泰,秦怀道,尉迟宝林,裴行俭他们在旁听着,但这一次,谁也都没有反驳,其实,他们心中就算不愿,可何尝不也是认同戴胄所说的话呐?
这差距,都不用他这个工部尚书的犀利眼光了,可以说是全城,都是这么认为的。
张楚自然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
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审核现场,心里也是快速的以这一次审核而对这些妇人有了简单的划分。
不得不说,黄婆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就算在张楚眼中,各项程序都算得上熟练的妇人,可却被黄婆拒之门外,而一些明显看上去生疏的妇人,却被黄婆拉到了身后。
随着越来越多的妇人被拒之门外,现场的气氛,也从刚开始的紧张,变成了仿若冰窟般的冷寂。
甚至,有些妇人都淘汰后,泪眼婆娑,她们茫然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能摊上这么好的主家,可自己却没有办法经过审核,这让她们有些无法接受。
有些妇人都开始哀求黄婆,但在黄婆严厉的呵斥下,最终也只能咬着嘴唇站到了没有审核通过的人群中。
张楚眼眸微缩了下。
此刻,正在黄婆面前接受审核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巧了,她的名字张楚还记得很清楚。
春花。
陈春花。
她娘亲已站到了黄婆身后,紧张的注视着她。
看得出来,春花的动作并不是那么熟练,甚至过程中因为慌张,线还崩断了,但,最后竟被黄婆点头示意,收拢到了后面。
这让春花几乎都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恰巧间,她发现张楚正瞧着自己,脸颊顿时腾起两抹红晕,低着脑袋快速走到娘亲身后,藏了起来。
“我不服!”
“凭什么!”
“婆婆,明明我比她更熟练,做的更好,为什么我不被淘汰,她却能被你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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