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三殿中的泰和殿，是皇帝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有时也会在此设宴招待贵重的宾客。
贺兰卿走过长长的花廊。
石墨青的厚鞋底踩着冬日萧条的金黄落叶。
正殿的帝寝外，十几位御医从他身侧走过，皆停步行礼。
白发苍苍的副院使张太医走在最后。
身边是上次和他一起给皇帝治中风的周太医。
张副院使一见晋王世子回宫了，立即停步作揖道：“见过世子。”
贺兰卿顺势停下了步伐，挥手要其他太医退下。
神色焦急地看着两人，问到：“张太医，皇叔今日如何？”
被问话的张副院使还是和前日一样摇了摇头道：“哎--没办法。”
年轻的周太医看了眼贺兰卿，立即低下头没说话。
张副院使又说：“那毒是关外来的，至今还未查出究竟下在了哪里...”
“皇上的饮食没有问题，查来查去都没问题...”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比一个月前看上去更苍老了。
他叹了口气，“至于香薰、出行、布料、书籍...这几日搜罗查过的，就差地砖翘起来查了。”
贺兰卿微低着头沉思，听完后抬眼看着张副院使，忽而问：
“怎么没去后宫查查？”
张副院使苦笑道：“约莫就这两日了...”
宫人来往间，老太医赶紧收起了担忧的神色，做了个礼：
“微臣这便不打扰了。世子您快进去吧。”
众人当然知道要查后宫了，毕竟能近身皇帝的，除了日常饮食、出行，就只剩下后宫了。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谁敢去查后宫呢？
先不说皇后和太后的威仪不可侵犯。
就算强行查了，还有十二殿中的二十四主殿，四十八偏殿。
全部仔细查一遍，背后得查出多少阴私？
万一不是涉及帝王中毒一事，却连带查出其他的呢？
后宫的女人背后还有朝臣，有庞大的家族牵扯。
而牵连最深的就是有子嗣的妃嫔所生的皇子。
如今三皇子和太子两派已经在前朝搅乱了一团浑水，而后宫则是三皇子生母珍妃与皇后。
两人因为“中风毒簪”一事，被太后罚了禁足。
如今还等皇上亲自审查。
近几个月风头最盛的丽嫔楚氏，肚子的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了，胎相很好。
皇上中毒命不久矣的事瞒得死死的。
不然丽嫔惊惧悲伤之下，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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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告辞”
“微臣告辞”
贺兰卿颔首“嗯”了一声。看了眼周太医后，转身便离开了。
张副院使直起腰，看着晋王世子急匆匆的步伐，叹息道：
“世子自小在宫中长大，是太后的心头肉，皇上更是宠他胜亲儿...哎！”
变天了啊。
大局又要重新洗牌了。
近日私下里拥护晋王登位的声音越来越多。
历经两代帝王的老太医，知道很多话该及时说。
但有些话就是刀架脖子上都绝对不能说一个字！
如今皇帝中毒的消息已经传开，只是民间百姓还未知。
他刚才没对世子说，皇帝的毒暂时压制了。但是保住心肺的时间有限。
众人只知道帝王中毒很深，但不知道帝王的时日其实无多了。
知道这件惊天消息的，除他们太医外，只有皇帝本人知道。
连太后和皇后都还不知晓。
领头狼没找到合适的继承者之前，怎么能突然倒下？
会引来周边虎视眈眈的其他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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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副院使抬手擦了擦额角忙出的虚汗。
恰好看见他亲自带了三年的周光周太医神情不太好，同样在擦汗。
于是便关心了一句：
“这大冬日的，你和我这个老头子一样虚弱不成？”
周光的嘴角僵硬地扯开一抹笑，匆忙收回青帕。
“刚刚在里面太紧张了，火龙烧得也热，呵呵”
张副院使倒也没心情闲聊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老夫理解。只要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就可保平安。左右啊，这把火都烧不到我们太医院...”
看着待自己如亲徒弟一样照顾的张副院使慢慢离开，周光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握紧了拳头，身上还是忍不住颤抖，额角的冷汗再次浮出。
刚才的汤药是他亲自煎好，亲手递给了太后。
最后眼睁睁看着太后喂给了皇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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