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尘寂。
草原尽头,是一方赤色高原,赤土如血,寸草不生,地裂如蛛网,荒芜如枯骨,仿佛天火焚烧过的废土。
天地之间没有光,却也不黑暗。因为天上——日月同辉。
一轮赤日,悬于东方天顶,燃烧万里长空,烈焰炽阳,照得苍穹如炼狱,焚得大地如铁汁滚烫。
一轮寒月,垂于西方天际,冰冷孤傲,如雪如镜,映得地面泛起森然银辉,似在冻结时空的流动。
白昼与黑夜共存,光与暗交缠,热与冷并行。
此方天地,规则紊乱,却又奇迹般地稳定于一种极端的平衡。
周清风缓缓步入这片奇境,脚步踏在焦裂的赤土之上,身后不留半分足迹。每一步,仿佛都踏入光阴的交汇点,踩在时空的缝隙上。
他仰头望天。
日月之辉穿透天穹,落在他身上,赤阳如火,月华如冰,一半炙热刺骨,一半冰冷入髓。
——他的心神被撕裂。
意识被拉扯成两极,一极在燃烧,一极在冻结。
如置身炽焰与冰霜的夹缝中,理智几近崩溃。
可他没有动,没有逃。
他盘坐于天地之间,闭目养神,任凭火焰灼烧皮肉,寒霜冰封骨血。
他……在听。
听赤日之下,万物燃尽的哀鸣。
听寒月之下,群山凝霜的静谧。
他在“感知”天地之剑。
这一坐,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里,他未曾动弹一分。
任头发烧成枯草,又化作雪霜飞去;
任衣袍融于岩石,被寒风撕得粉碎;
他只剩一副赤裸的身躯,一颗宁静的心神。
而天地,也开始悄然回应。
有一日。
他缓缓睁眼。
那一刻,日光正盛,焚尽天穹万物!
那一刻,月影正寒,封冻万川百灵!
他骤然起身,手中剑胚如灰,如骨,如残铁。
却被他高举过头。
他目光灼灼,望着天上并列的日月,轻声道:
“你们日日交替,却不曾一语。”
“但每一轮更替,都是一次‘斩’。”
“斩昨日,斩轮回,斩无明。”
“你们的沉默,就是最锋利的剑意。”
于是他出剑了。
那一剑,无声无息。
甚至没有风,也没有剑鸣。
可天上的日月,却在那一瞬,微微颤动!
赤日——似在回应,光芒沸腾如涛;
寒月——似在感应,冰霜如海而起。
光与影交织,如阳光洒落雪原,如雪花融于火山。
炽热与清寒,不再相冲,而是缠绕着汇入周清风的剑胚!
轰——!
剑胚剧震!
其表灰蒙渐散,隐现一道极其玄妙的剑纹,其上有金阳跃动,又有银辉流转,仿佛日月同时沉于此剑中,凝结成永恒。
那是剑的“第四意”。
——日月之剑!
阳,可破敌千里,斩万法;
阴,可守十方,护众生。
这柄剑,不再只是杀器,而是一种“承载”。
它承光明,亦担黑暗。
它为破者之锋,亦为守者之壁。
“剑,不止于杀。”
“剑,是意志。”
“剑,是传承,是恒行,是无尽的轮回。”
他站立于天地之间,身后是如海燃焰,身前是如霜银波。
他第一次真正理解:
“剑道,可行日之刚烈、斩尽无余。”
“也可守月之清冷、万古如一。”
“万法皆变,唯日月恒行。”
“我之剑,当随日月,行于不朽之中。”
周清风笑了,这是他喜欢的剑,是他喜欢的道。
在这一刻,他好像找回了自己练剑的初衷,忘却了那压在身上的繁重使命,甚至忘记了自己!
“这是我的世界,是剑的世界!”
他要在这片混沌之中,重新开创剑道!
这不是周青锋开创,留给后人代代传承不息的剑道,是他周清风以身心力行,重新开创出来的剑道!
“不够,还不够!”
哪怕身形已经不堪入目,周清风还是再次动身了,他再次迈开脚步,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周清风走下赤色高原,踏入一片无人问津的荒野。
风不语,云不动。
此地并无万丈山巅、无垠海涛、烈日寒月之异象,反倒平凡得近乎沉寂。只是一方清润山谷,溪流潺潺,泥土湿润,春雾薄薄,草色青青。
阳光透过林间缝隙,如碎金洒落。
草长莺飞,藤绕枝攀。
最初的他,并未在此地停留。他以为,这是元初试炼带来的“缓冲”。
——剑道,何需草木?
但他走出数里之后,忽然心头微动。
他转身回望。
身后草色不染尘烟,藤蔓生机盎然,翠绿如洗,仿佛与前路的荒凉天地判若两界。
他停下脚步,回到了那处看似“无剑可悟”的山谷。
这一次,他席地而坐。
他以手抚草,感知草叶如何追光而生、如何顺风而伏。
他看藤蔓如何以寸寸之力,攀附枝干,一日寸进,从不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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