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李言澈已派兵增援广安府,宋芫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一摸脑门,发现全是冷汗。
他定了定神,问道:“建平府那边可有消息?”
詹清越接过话头:“三日前收到最后一封战报,福王主力已开始攻城。之后便断了联系。”
连李言澈他们也联系不上建平府......
一想到还在建平府冲锋陷阵的舒长钰和皎皎,宋芫脸色微微发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们会不会出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宋芫强行压下。
舒长钰武功高强,皎皎又有暗卫保护,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算...就算建平府真的不幸沦陷了,以舒长钰的身手,带着皎皎冲出来也绝非难事。
宋芫这样告诉自己,指尖却仍控制不住地发凉。
刹那间,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发慌。
见宋芫神色恍惚,李言澈就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李言澈温声安慰道:“宋哥哥不必忧心,皎皎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哥哥又那么厉害,断不会出事的。”
他说着,眉头微蹙,神情显得格外真切,仿佛也因这消息而忧心忡忡。
然而,在宋芫看不见的角度,李言澈的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锋芒,转瞬即逝。
嗤!
舒长钰的死活,与他何干?
若那人真折在了建平府,反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李言澈压下心头翻涌的阴暗念头,抬头时已是一派温和神色:“宋哥哥,田庄那边要如何安排?”
宋芫狠狠揉搓了把脸,勉强收回思绪:“田庄那边我已安排转移老弱妇孺,青壮年留下继续春耕。”
说到这,他顿了顿:“不过粮食太多,短时间内难以全部运走。”
唉!
粮食太多了也愁人。
这话说出来未免也太遭人嫉妒。
百万亩良田,加上红薯玉米这些高产作物,每年超出的粮食足够支撑一支大军数年。
换作谁守着这样一笔“财富”,都得提心吊胆。
这可不是寻常的家底,是能养活千军万马的战略物资。
此时此刻,宋芫才终于明白“怀璧其罪”的真正含义。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拥有与实力不匹配的财富或地位,往往不是幸运,而是祸患。
眼下的云山县正是正是如此。
满仓的粮食,高产的作物,就像揣在怀里的美玉,明晃晃地招引着各方势力的目光。
随时都可能被人觊觎抢夺。
宋芫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肩头的担子沉得快要压垮人:“先前总想着多囤些粮,能让县里百姓安稳度日,却没料到......”
消息会被如此精准地捅出去,还被人刻意放大,变成引狼入室的诱饵。
他原以为藏粮于民、广种高产作物是万全之策,既能让百姓吃饱饭,又能悄悄积攒实力,却忘了乱世之中,“富足”本身就是原罪。
但,宋芫从未后悔接下这百万亩良田的差事。
粮食是乱世中最硬的底气,哪怕为此承担风险,也值得。
至少,这几年里,云山县的百姓不必再为一口吃食发愁,田庄里的庄户能靠着耕耘安稳度日,连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也能在这里寻到一条活路。
甚至,他还有充裕粮食能送往北疆、辽东,解了那边的燃眉之急。
想起鹰哥传来的感谢信,说辽东将士靠着他送去的粮食,熬过了最艰难的寒冬,宋芫心中稍感慰藉。
那些粮食,或许换不来金银,却能救下成百上千条人命,能让边关的将士多一分坚守的底气。
这就够了。
转瞬间,脑海中念头纷繁复杂,却让他原本沉郁的心绪松动了些。
宋芫定了定神,接着把话说完:“田庄的老弱妇孺也将帮忙搬运粮食,我已让人将县城内空置的宅院和库房都腾了出来,安置他们不成问题。”
“宋哥哥的心总是太软。”李言澈看着他,语气似叹似赞。
乱世之中,心软是弱点,可宋芫的这份软,却总能凝聚起旁人难及的力量。
就像田庄里那些庄户,明明可以四散逃难,却愿意留下来陪着宋芫守着田地,不就是念着这份实打实的恩情?
宋芫笑了笑,没接话。
他不是心软,只是见不得人白白送死。
尤其是那些本可以好好活着的人。
“不说这些了。”宋芫收敛心绪,问道,“小石榴,云山县的城防可有安排?”
李言澈看向詹清越,后者会意,取出一张城防图铺在案几上。
“这两个月来,县衙已征调民壮一千,届时将分守四门。”
“惠王府护卫军两千人作为机动兵力,随时支援各处。”詹清越指着图纸上的标记,“此外,我们在城外三里处设了三道防线,以迟滞敌军进攻。”
宋芫仔细查看图纸,发现布置得相当周密,詹清越不愧是谋士出身,连几处隐蔽的暗渠和可以用作了望的高塔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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