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蔡起身,披着衣服负手而立,
这样的夜晚他经历过太多了。
但,他对李守善说了谎,
罪奴突然的反叛并非是小场面,反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战场还要危险。
因为这些罪奴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比敌人更了解弱点在哪,所以背叛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他们深知最重的一刀要捅在哪里。
除了罪奴是自己人的身份外,他们还有另一个特点,
都是蠢人。
蠢人带来的杀伤力甚至比聪明人还要大,聪明人会计算利弊及时止损,而蠢人不会,蠢人的灵机一动,极难被预判到。
就像独眼和疤脸,在他们造反前一秒,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造反,一个念头突然在脑袋里出现,他们就干了,这让李蔡要如何预判到?
说出来汗颜,就连这场突如其来的造反会如何发展,李蔡都猜不到,
敌人想一出是一出,李蔡上哪猜去?
“小二...”
李蔡眯起眼睛,直觉让他脑中莫名想到了癞痢头。李守善身边的人,他都大致了解,唯独不知这个叫小二的真实身份,也怪小二出现的时机巧妙,那时李蔡还是京中丞相,等他再回右北平时,李守善已经与此人形影不离了。
李蔡表面对义子严厉,实则对李守善很宠溺,见守善与他玩得好,小二这人也懂事,李蔡就暂时没去追查,毕竟,在边境,谁没点说不出口的过去呢,
这要地没地,风大沙大,完全没有宜居条件,谁好人家愿意拖家带口来这地方?
可,现在看来,此人不简单。
为何如此抗拒清户?
李蔡为右北平郡守,优先级最高的事就是维稳,只要边境稳定不出事,别的都好说。说句难听的,汉律算什么?在维稳的大方向前,汉律都要让道。
边境谁不犯事?在李蔡看来,陛下清户度田是大势,又将右北平当作第一站,就是要开个好头。只要能把这个头开好,其他事李蔡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杀人放火盗窃有前科,不怕,就如同李蔡与苏武安排的那样,此前没立过战功,事后找补回来不就是了,灵活些,不生出乱子就行。
按理说,就算李守善说漏嘴了,形势也不该一下子崩盘的那么快,
直接就快进到造反...着实太迅速了些。
远有陈胜吴广造反,近有高皇帝起义,谁不知道造反是掉脑袋的大事?!没逼到绝境,是绝不可能造反的。正常来说,李守善说漏嘴,下面的这些罪奴通过李守善来求情也好,或是直接找自己求情也罢,都说得过去,
可是,只是一句话的功夫,竟能让李守善察觉到杀意,
这背后若没有人推波助澜,谁信啊?
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去造反,也不愿面对清户,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不想被别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李蔡长叹口气,忽然有种疲惫的感觉,
我也是老了啊....唉,要是有大哥在就好了,别看大哥莽得很,但总有算是有个能说知心话的人。
李蔡一阵头晕,扶着案几坐下,
似有一股浓烟钻进,等到李蔡回过神后,已是有点喘不上气了,
“来人。”
李蔡招呼亲兵。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
“你没事吧?”
苏武将快马靠近李守善,高声问道。
“啊?你说什么?”
李守善回过神。
“我说你没事吧,放心,叔爷一定不会有事的。”苏武以为李守善是担心李蔡,开口安慰了一通,
李守善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什么意思?”苏武皱眉。
“我从小这个就特别准,我或是身边亲近的人一有不好的事发生,我就心慌。”
苏武是不信,在心中暗道,
你怕不是杀人杀得心慌吧,
又想到方才的一地惨相,苏武赶紧摇头忘掉。
按理说,被背叛了,愤怒是正常的,杀得血腥一点也合理。可李守善完全超过了这个程度,杀得极具艺术感,感觉就像是在他心中预谋很久的事终于能做了。
“你怎么不说话?”
李守善见苏武不语问道。
感受到李守善异常的状态,苏武有些不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妖人?
“我在想些事。”
“想什么事?”李守善迫切的想和苏武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胡思乱想,他真怕义父本来没出事,反倒被自己想出事了,
“那个...你好点了吧。”
“义父没事,我就好。”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这些造反的人,平日里跟你都挺好的,你还好吧?”
李守善耸耸肩,正要说什么,突然余光扫到火光冲天,苏武也跟着看到了,惊呼道,
“是郡守府廨!那也走水了!”
李守善脸上终于现出了正常的表情,慌乱道:“义父身边亲兵不过五十个,我们快去救义父!”
苏武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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