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从井口不断飘下来，使劲往我的脖子里钻。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爬上去，悄悄探头看了看外面。
井口是厚厚的积雪，面前是一堵的石墙，周围是矮树丛。可能太突然，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枯井就在敌人营地的墙外。
抬头往上看，墙的后面就是一个哨所，距离我不到三米远。我能看到了望孔的灯光，也能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喊叫。
直接摸到了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我确实是没想到。
从枯井中爬出来，我赶紧猫着腰靠在石墙上，慢慢站起了身。
石墙不高，只到我的胸口，但上面有铁丝网，想爬过去有点难度。哨所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垒起来的，也就两米多高，像一个大雪包。
我靠在石墙上，哨所的了望孔就在斜上方，一伸手就能摸到。
听声音，里面应该是四五个土匪小崽子，正在“推牌九”。
就在这时，二福从枯井探出头，迅速爬上来，躲在了我的身边。
他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哨所，凑到我跟前咧嘴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赶紧示意他不要说话，就蹲在这里别动。他也算听话，赶紧蹲在我的后面，揣着手一动不动了。
很快，钱麻子也爬了上来，抬头看见哨所，他吓了一跳，赶紧爬到我身边，也蹲下了。
我示意他俩留在原地，先别动，准备沿着石墙左右走走，看有没有能爬过去的地方。
刚跨出一只脚，忽然听到哨所里一声大喊：“小兔崽子，都不要命了！”
听到这声喊，二福忽然抬起头，看着了望孔，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日本人昨天刚说过，站岗的时候，不准耍钱，不准喝酒，你们都没听见？”
二福忽然站起来，大声说：“朱队长！”
他这一嗓子，吓得我浑身一哆嗦，赶紧捂着他的嘴，蹲在墙下一动不动。
哨所里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应该听到了。
刚才那个声音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
我心里一惊，这个说话的人是朱队长？
二福还想挣扎，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朱队长已经叛变了，他现在是敌人，别吭声。”
后面传来吱扭一声响，哨所的门开了。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靠近了石墙，紧接着就是划火柴的声音，我闻到了一股烟味。
等了片刻，一个烟头从墙里扔了出来，落在我的脚下，那个人终于离开了。
哨所里有人说：“朱队长，听说当年这里死了不少抗联的人？”
“兔崽子，多少年的事儿了，扯这干啥？”
“我听人说，死人多的地方，不太平，阴魂不散，一到半夜就能听到啥声音，刚才那——”
“别瞎扯，那是听岔了。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丁老板不好惹，别让她生气。”
一听到这句话，我瞬间松了口气，丁晴。
又等了片刻，里面的人开始小声唠嗑，我才朝钱麻子摆摆手，示意他原路返回。
他一走，我慢慢松开二福的嘴，指了指井口。
他摇摇头，指了指哨所。
我一瞪眼，他泄了气，只能转身爬进了枯井。
一路回到枯井下方，钻出去之后，我们又把洞口盖住，快速沿原路往回走了。
进了旁边的山沟之后，大家暂时停下来休息，二福低声说：“那是朱队长的声音。”
钱麻子赶紧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连水月点点头：“二福，朱队长现在叛变了，是敌人。”
“啥是叛变？”
钱麻子立刻解释说：“朱队长现在是二鬼子。”
“哦，那我明白了。”
休息了片刻，我们继续赶路，冒着雪回到了临时营地。
三镖他们都在等着，刘老黑看见儿子回来了，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爷俩儿一起钻进了小帐篷。
我们往火堆旁一坐，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
三镖点点头：“丁晴在这里就好，她没跑，咱们接下来就好办了。”
何胖子轻轻举了举手，低声问：“镖爷，你们到底是国军还是共军啊？”
三镖嘿嘿笑了：“老何，你猜呢？”
“这玩意儿谁敢乱猜？指不定，你们是杜司令亲自派出来的特务呢！”
“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们是共军，剿匪特别支队。”
何胖子双手搓着棉裤：“哎呀，你们真是共军啊！你看，我这也没啥准备，不对，有准备，有准备！”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小包，掏出了两根“小黄鱼”，双手捧到了三镖面前。
三镖哈哈大笑：“收起来吧，我们是共军，不是国军，更不是共匪，不玩儿这一套。”
“镖爷，你是不是嫌少？”
“不跟你扯犊子，记住了，这事儿要保密，不准随便跟别人说。”
何胖子连连点头：“我懂，我都懂。”
“小刀，水月，接下来咱们这么办，我和老罗去抚松，联络当地的部队过来。你们守在这里，盯着就行，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好，放心吧。”
何胖子低声说：“镖爷，刀爷，其实胡子是我的副业，我也没干过太多坏事儿，听说你们的政策——”
我赶紧拍拍他的肩膀：“老何，这时候就别啰嗦了，我们又不是来对付你的。”
“不是，我得把话提前说明白了，心里才踏实。等这事儿完了，我就去奉天，我在那儿有个小生意。”
三镖笑着说：“好好好，别紧张，假装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就行。”
何胖子长出一口气：“镖爷你们要去抚松，我知道路。”
“行，那明天一早，你给我们带路吧。”
这时，钱麻子低声问：“三镖，刘老黑爷俩儿咋办？”
“明早让他们走吧，留在这里也没啥用。”
我点点头：“好，明早给他们点儿粮食，放他们走。”
何胖子正准备起身离开，钱麻子忽然说：“对了，老何，你在奉天做的啥小生意啊？”
“来来来，咱们到那边儿帐篷里，躺着慢慢唠，我那生意还行。”
说起来做生意，钱麻子来了兴趣，起身跟着何胖子出去了。
三镖又跟我们交代几句，也让大家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三镖和罗老九早早收拾好，何胖子赶着爬犁，带着他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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