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几滴细雨化成凝霜沾湿了发端,凌少群立在原地,只觉四肢发麻,毛骨悚然。他知道木子阳心机沉重,却不知,他已经到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程度。
看着几乎贴在地上卑微如尘垢的木子阳,一时竟不知是可怜他好还是怒斥他好。
到底是哪一步让木子阳走上这条不归路的?是在共玄会时受人欺辱,不堪其忧,激起的报复之心?是身份识破后,被地君逼迫去争夺兵器,生出的怨念之心?还是更早之前受命于传鸟,身陷险境,已然种下的怨恨之心?
在凌少群心中,木子阳被撕裂成两个迥然不同的影子,一个胆小怕事,不懂得计较成败,遇事只会傻憨憨地笑,一个剑戟森森,在截道抢夺的路上,底死谩生无可回头。
到最后,没有怜悯,也没有怒喝,只有不尽的悲痛。
木子阳爬到男人脚下,猛地磕了几下头,发出‘嘣嘣嘣’几声。“地君,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厌恶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把你废掉。”
木子阳佝偻着身体,指尖收拢,在粗粝的石子上磨出血来。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做了这么多,双手沾满鲜血,不惜沦为恶魔在炼狱中万劫不复,最后却成了个一败涂地的笑柄。
凌少群对木子阳也是痛恨至极的,尉迟凤至、珪玥玲珑、枭一鸣、刀皇、乘凉,许多他认识的不认识的无辜生命,都丧失在木子阳的贪念之下,哪能叫他不恨?可这一刻,不知何由他又忍不住开口道:“木子阳,跟我回去。”
这句话,像一双无形的手,突然伸向木子阳,将他拧紧,撕扯,粉碎成末。
木子阳笑了,几近嘶哑的笑,豆大的泪水,衬托着脸上的笑,显得猥衰无比。
他连看一眼凌少群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会跟他走。
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屈居卑下,可他木子阳却卑微如尘。传鸟拿他当工具,泺暄拿他当玩物,就连那群平平无奇的穿越者,也拿他当傻子热风冷嘲。只有一个人,会在别人欺负他事替他出头,会赞赏他的手艺,会一次又一次劝导他回头。
那是他的老大,他唯一敬重的人,可惜木子阳没有保护好伪装的皮相,将丑陋的自己暴露无遗。
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颤抖着撑起身体,木子阳如行尸走肉,朝无尽的前方走去。
再也不回头了,回不了头了。
芦苇萋萋,剩两行淡泊的足迹,风一过,了无痕迹。
凌少群看了许久,毅然回眸,秉剑直指隐凡地君:“拿起你的兵器,与我一战。”
男人淡定地眺了他一眼:“心绪紊乱,方寸不正,你现在还不配与我刀兵相见,等你到了南天海,再来与我一决。”
说完他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如干冰雾化,很快消失在了芦苇地里。
淅沥小雨愈渐下大,打在远处果树上,扫落了几颗香甜可口的红果,又坠入泥沼中,失去了一半的色彩。
披着斗篷的人,帽檐压得很低,潜伏于暗处,无人发觉,他重重踩在红果上,将红果肉碾碎成酱。
正如他此刻内心燥烈的怒意。
泺暄,你竟敢欺我!
......
大雨纷纷扬扬,又引来阵阵雷电,两人回到太虚门时,衣裳已经全湿。凌少群没来得及换套干爽的衣服,直接跑去找了思文赫兰。
门被用力推开,闯进来一头落水狗。“大哥,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野怪了。西暮子说过,镜人去不了的地方,那便是千钧峰之上!”
屋内两个人,不知在商谈什么,神色严峻,见凌少群进来,立马换了副无事人的脸面,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凌少群愣了一下:“诶,你怎么也在这里?”
“吃下午茶呗。”桌上放了盘凉透的黄豆糕,西暮子随手捏起一块塞嘴里,说话时腮帮子鼓了个包,一起一伏的:“你想知道哪里有野怪,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嘛,干嘛还自己猜上了。”
“我......”凌少群哑言。
是啊,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嘛。
西暮子嚼了好一会才勉强咽下那块干如柴禾的黄豆糕:“我们正好谈到这件事,千钧峰上确实有不少野怪,但都是特级猛兽,能随环境转变躯体,不比幻森林里的妖孽容易对付,你们要想上去,最好先制定个万全之策。”
凌少群手一握:“好,明天便启程。”
西暮子差点噎住,大咳两声又清了清嗓:“喂,我说千钧峰很危险,你耳背吗!”
凌少群:“很危险,听到了。大哥今晚早点休息,明日我与你先去探路。”
西暮子:......得,白劝了。
凌少群大步掉头,差点一脑门磕到站在身后的墨迟鼻子上。
之前已经领教过一次他的独门砂锅头,墨迟断不想领教第二遍,快速抬起手护住了他的额头。
凌少群后退一步,抓着脸满是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墨迟,我是不是把你给忘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