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能想到这点、自然也能料到沈雁归能想到这点。
时方通跟在相爷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点眼力也没有?
“卑职这就去领罚。”
他朝沈雁归磕了个头,实际是同蔡崇拜别。
沈雁归并不管他,而是同诸位夫人继续说话。
“我知事发突然,诸位夫人难以接受,只是事已至此,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各位大人在朝中皆身居要职,出了这样的意外,朝政不能放手。”
她叹了口气,“我私心想着,各位公子都是跟着父亲、祖父见过风浪的、也必然熟悉其中事务,不如由他们暂时接任其父、其祖父之职,还劳各位夫人回去,劝劝各位公子,早散心结,为朝廷效力。”
这对各家来说,是好事。
蔡崇内心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人心,叫他们为你所用?
天真!
诸位夫人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妇人,她们能够识大体,也会为大局着想。
“多谢王妃。”
正说着,数步之外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禁军侍卫匆匆跑来禀告:时方通自尽了。
“什么?”
沈雁归起身太猛,身子晃了晃。
青霜拿帕子在沈雁归面前掸了掸,带着嫌弃道:
“诸位大人生死未卜,他竟然血溅当场,是知道我家王妃身子不好,故意刺激,还是怕诸位大人死不了,在此寻晦气?”
这话成功引起各家夫人心里的忌讳。
死者已矣,大家不好计较什么。
可死者的主子还在啊,诸位夫人忍不住侧脸看向蔡崇。
蔡崇这个人能说会道,沈雁归自认说不过。
“青霜,不许胡……”
伤重的王妃,淋了雨,在这萧瑟寒风中咬牙坚持,终于扛不住煞气冲撞,倒下去了。
“王妃!王妃!”
众人手忙脚乱扶着。
“来人啊,快来人,王妃晕倒了!”
青霜吓哭了,“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王妃、王妃……”
前头正在协调帮忙的程怡谨回头看到王妃晕倒,提着官袍跑过来。
马车过来,众位夫人七手八脚将沈雁归扶上车轿。
程怡谨再三同各位夫人保证,会好好照顾王妃,她随车一同送王妃回梅园。
等到马车离开这地界,程怡谨提醒一声。
“王妃,已经安全了。”
沈雁归睁眼起身,她撩开窗帘一角,确认无事,舒了口气。
“蔡相大人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怕一口老牙要咬碎了。”
这才哪到哪?
不过沈雁归也没有松懈,“登基在即,到时候还有桩事,需要劳你程家去做。”
程怡谨立刻抱拳:“但凭王妃吩咐,赴汤蹈火,臣、万死不辞!”
沈雁归摆手,“这件事你和你哥哥都不行,得要程老大人来。”
“父亲?”
“你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沈雁归面上一抹微笑,予她心安道,“只是需要他到时候当着朝臣的面说一句话。”
程怡谨听完这句话,又闻前因后果,震惊无比。
回去告诉老父亲,程若谷连声怒骂:“老匹夫!非人哉!”
?梅园。
沈雁归淋雨是真,墨承影怕她受寒生病,强带着她去泡了汤泉,出了水池,墨承影用干帕子替她擦着头上的水。
沈雁归盘腿坐着,闭着眼睛、由着他揉着自己的发,同他讲述落霞山的事情。
“虽说埋了一夜,大家心里也都知道生还无望,但是未见尸体,总还抱着一线生机。”
墨承影揣测着诸位夫人的想法,“或许泥沙冲过来的时候,那坍塌的房梁正好搭建一个小小安全区域呢?”
又道:“现在这一线生机,都被时方通给冲撞没了。”
大夏百姓一向认为,自尽的人煞气最重,连王妃都扛不住,他们的夫君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沈雁归深以为然,“我瞧着那些夫人的眼神,大抵也觉得蔡崇是故意来克死她们夫君的。”
时方通这一命,没替蔡崇平息众怒,反倒叫众人的火气更大了。
墨承影提醒道:“不过她们现在是悲伤过度,等事情过去,还是会回过神的。”
蔡崇现在虽然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他不着急。
等缓两天,大家情绪稳定了,便能听得去道理,各位大人家的儿子代替其父、其祖父之职,便又是他的利爪。
沈雁归往后一靠,仰头看着自家夫君,“那就不等她们回过神来。”
墨承影回以微笑肯定,“头发还没干呢,坐好。”
“干了就不会湿吗?”
沈雁归双手搭上他的脖颈,“夫君的本事,夫人还是知道的。”
也不必她用力按压,墨承影托住她脑袋,吻了下来。
左右就在汤泉旁,大不了再泡一次。
落霞山的山体滑坡,是天灾,却也不完全是天灾。
钦天监预测到这场大雨的时候,沈雁归便想起纪州的水灾。
洪水可怕,却也可疏可导。
她暗中调遣一部分赤甲军,穿山而来,将落霞山所有水源改道,尽可能汇聚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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