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共做了四个气象百叶箱。做完后一个架在花园里,剩下的去山谷间和后山的森林里架设,顺便教她如何采集温度湿度等气象数据。
她说想从我这里学习一些技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助手,这样才能真正帮上我的忙。
这天早上,她一大清早起来准备早餐,天都不怎么亮,安妮还在睡梦中。
我扛着一个气象百叶箱,她提着装着测量表的篮子,一起徒步到了家后方山坡上的森林里。
晨间山林里起了雾气,乳白色的细纱胧着高耸入云的古树,仿佛那古树就这么撑着天顶。
走进森林边境时莫名地感觉自己身体变小了,万籁俱寂、朦胧迷幻。眼前这些参天古木已经静静伫立在这里几万年之久,有些树干粗到要两三人才能抱得住。脚下的路也形成鲜明对比,凋零的落叶与新草沾着露水,老树根周围长着新开的小花,草毯从树林外一路铺展到树林边际的树根上,与新开出来的真菌作伴。
走森林里没多久,我们到了一个小小的湖。
湖被高高的树木林围住,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到。安妮妈妈建议我们选址在这附近,一来容易找,二来离家也不远,徒步二十分钟就能到。
我在湖边往里走几十米的的森林处找了块平坦的地,在那里把气象百叶箱架好。
我在箱子里安好湿度计,正想下来教安妮妈妈如何看湿度计,却没发现她也爬到梯子上。
喊都来不及,一个平衡没保持好,我们俩全都摔了下去。摔的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
她抱着右脚腕轻轻揉着,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苍白。她哀怨地看着我。“我的脚好像崴了。”
我轻轻摸了摸她红肿的脚腕。
“嘶!!!”
我立刻缩回手,这一碰疼地她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挤出冰凉的汗水,黏着头发贴在她额头上,我有点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冷静,冷静。没事的,是我脚崴了又不是你脚崴了。”安妮妈妈冲着我苦笑了下:“呼…没关系的,家里有药,你先背我起来。”
我背对着她蹲好,她趴到我背上搂住脖子,我再站起身背着她,她按着我的肩膀又爬高了些。
“先回家吧。我来给你指路,记好怎么走,不然会迷路的。”
“梯子先丢这儿了,下次再来拿吧。”我说。
“那是自然。但要趁早,不然会长蘑菇的。你等下就来拿吧。”
她说完就按着我的头开始指路。她说的很对,我已经完全分不清刚才是哪里来的了。若没她指路我也许会朝森林更深处走去吧?
我问她:“你常常来森林里吗?”
“林子里只来过几次,小湖可是常常来。”
“一个人来这里?”
“一个人,发呆。”
我越过一棵又一棵大树,前方的小湖逐渐塞进视野中。
被白雾笼罩的天空,远方山脉的弧线,澄如镜面的湖水,还有微微拂过湖面打破平静的风,与空气中那淅沥沥的水汽。着实是发呆的好去处。
她指着湖边的大石头:“那颗大石头,我以前曾坐在那里冥想,后来就不再去了。”她按着我的肩膀,伸着脖子把头侧到我脸边妩媚一笑:“你可知道我在冥想什么?”
“难不成是天人合一什么的?”
“不对,再猜。”
“那是武学秘籍?”
“不对,再猜。”
“唔,是关于宇宙的吗?”
“已经很接近了,可你猜的都不对,让我告诉你吧。我冥想的内容……”
“是什么?”
她顿了顿,笑着说:“全都忘了。”
“诶?”
“就是要忘了才好!冥想这种事,就是要做到心无杂念才行,把想到的事全忘了才是最好的!”
“哎?……还有这种说法吗?”老实说我今天是第一次听到冥想这个词,对这个也没什么概念。
安妮妈妈逐句说到:“我曾冥想了许多事,但这些最终都化为了我的烦恼。”
“果然还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类的哲学问题吧?”我说。
“是呀~正因为我的一切烦恼都是自己瞎想出来的,所以我后来也不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不想再去思考了吗?”
“不,因为太远了!我不管在哪里都能瞎想,在家里,在路上,在海边,既然如此就不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哈哈哈~”
“我还以为是你冥想大成了。”
她开心地笑着,仿佛脚腕上的扭伤已经不疼了。笑声渐渐停下后,看着湖面慢条斯理地说:“这么美的小湖,应该要有更开心的回忆才是。”
她说完又爬高了些许,抱紧贴得更近了些。
我默默无语。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第一次来这个森林时也崴了脚。那是在我和安妮刚搬来这边没多久的时候。那时候我一个人来这边,想探索一下家附近的环境,偶然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小湖。我站到湖边的石头上眺望远处的风景,喏,就是那一块。结果我一站上去就不小心踩到滑溜溜的青苔,整个人就呲溜一下钻碎冰面直直扎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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