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阳和老钟、小尧吃过午饭不久,下午的课就开始了。
下午是语文课,讲魏晋南北朝文学。他看到女教授那张严肃的脸就心头犯怵,忙将头埋下,目光落到书上,藏在同学们之中。
魏晋文学南北朝的代表人物是三曹,也就是曹操曹丕曹植父子。
《三国演义》大家都是耳熟能详,曹操更是那本小说中人物形象最丰满的角色之一,同学们都是精神一振。
不过,女教授却好像要跟大家作对似的,说她是文学老师,不是给大家说故事的。便从南朝梁简文帝萧纲的诗说起来,听得众人很郁闷。但孙朝阳却吃了一惊,忍不住对旁边的小尧说:“咦,萧纲的诗写得真好啊,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更别说读过他的作品,今天是开眼界了。”
萧纲这首诗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根本就不用做过多解读,你只需看一眼就能读出那种悲凉的味儿。“天霜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
南北朝乃是空前残酷的时代,上百年战乱,人命轻如芥子。活着的人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时刻面临着和亲友爱人的别离。没错,这就是一首悼亡诗。写的是一只失去配偶的大雁独自回家,早知道生命中注定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孤身一人。
解说完这首诗,女教授又拎出庾信的《秋夜望单飞雁》对比着做扩展阅读。同样写离别哀亡,写失群大雁,两首诗相得益彰。“失群寒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月边。无奈人心复有忆,今瞑将渠俱不眠。“
说完这两人的诗,女教授开始讲建安七子。建安七子指的是三曹、孔融等人。对,就是孔融让梨的那个孔融。其中三曹是重点,于是,她就从《洛神赋》起,到曹操的“观其沧海,水何澹澹,山岛耸峙,树木丛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不等不说,女教授的水平实在是高,就孙朝阳来说,还真是听得津津有味,补了魏晋文学的短板。
但其他同学因为本身水平差,对于魏晋的认识也就是三国演义,本以为会很有趣,想不到却如此枯燥,顿时都听得满头雾水。
课间休息,小尧悲叹:“朝阳,这节课听得好像是在坐飞机,腾云驾雾就过去了。”
孙朝阳:“挺简单的呀,我个人觉得很深入浅出,小尧你什么地方不懂。”
小尧:“知识点太密集,人名儿太多。一会儿曹操、一会儿山涛一会儿刘伶,一会儿又是杨雄,都弄不清楚谁是谁。”
孙朝阳:“本就是文学鉴赏课,你下来按照老师给的书目通读一遍就是,只要能够感受到魏晋文学的美就好,又不考试的,担什么心?”
小尧苦恼:“文学的美,我没感受到啊。感觉魏晋文学都怪怪的,有点像神经病人在嘶吼在怪叫。朝阳,你是文学杂志社的编辑,又是作家,不如你来跟我说说魏晋文学美在何处?”
二人在谈话中,其他几个同学也坐过来说,对对对,朝阳你是杂志社的,你来聊聊。老师讲得太没劲,都听不懂。
孙朝阳平时比较低调,不太爱讲自己的事情。夜大同学虽然要相处两年,但都是星期天的时候来上八节课,放学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真正相处的的时间也就课间十分钟。
而且,学生们来自各行各业,年龄差距也大。老的如老钟,都五十岁了,年轻的像孙朝阳才二十出头,真正交往的也就那三两人。
所以,大家只知道孙朝阳也就在一家杂志社上班,这北京城里的杂志多了。但这个年轻人热情开朗,能侃,跟他聊天挺有趣的。
孙朝阳本来就话多,推却不过,就笑道:“魏晋说到底就是喝酒吃药发疯的文学,小尧说是神经病人在嘶吼也对。”
他就说,魏晋的时候,文人之间流行服用五石散。五石散本是汉晋方士炼丹时发明的一种方子。其主要成分是铅、水银、石钟乳、赤石脂、紫石英等有毒有害物质。
方士是中国最早的医学家和化学家,每次炼得丹药后都会先嗑一颗,看看身体的反应,并记录下来。
于是,古典化学的萃取工艺不断进步,丹药的纯度也逐渐提高,直到葛洪提取出纯净透明的八面晶体。
老葛大喜,但在服用之前还是留了个心眼,先喂家里鸡鸭。结果小鸡小鸭无一例外被毒死。
他自然是不敢吃了,别仙没有成,自己先成一捧黄土。
后人根据葛洪的配方还原了这个实验过程,分析其成分,得出结论——这就是高纯度的砒霜。
孙朝阳说到这里,道:“葛洪是现在江苏句容人,葛是古代姓氏。古人的名字由氏、姓、名、字几个部分组成,很多时候还加上地名。比如商鞅的名字是公孙鞅,因为是卫人,所以又叫卫鞅。到秦国被封为大夫,封地在商州,又叫商鞅。诸葛亮大家都知道吧,其实他的本名是葛亮,因为是诸城人,就在名字前加地名,变成了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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