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闭合的电梯门忽然一顿。
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轻微嗡鸣，已经关上的电梯门又朝着两侧徐徐滑开。
冷白的光自走廊顶部投落，清晰地勾勒出门外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身影。
这一幕就像什么恐怖电影中的经典镜头，让电梯内的空气忽地凝滞了一瞬。
好在，门外那人身上并无淋漓的血迹，手中也没有骇人的斧头或电锯，而只是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牛皮纸袋。
“呼……差一点就赶不上了呢。”渡松了口气，语气轻快。
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电梯内突然凝固的气氛，渡随手将纸团丢进电梯门旁的垃圾桶，随后便哼着小曲，十分自然地迈步走了进来。
电梯内的三人一狼沉默地注视着渡，默契地向内挪动，为他让出了一片空间。
“嚓——”
金属门板缓缓合拢，将几乎凝固的气氛封闭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
或许是电梯顶灯的光线过于明亮冰冷，在近距离下映得那副面具上的纹路愈发诡异清晰，让扶幽下意识地往查理身边靠了靠。
唐晓翼微微侧目，目光落在渡的面具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先一步开口，懒洋洋地打破沉默：“怎么？”
“我们这位神通广大的渡同学，难道也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
渡闻言，倒是毫不遮掩，兴奋地点了点头：“对呀对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医生应该是姓裴吧？”
“反正我在实验室那边暂时也没别的事做，不如跟你们一起去见见他。”
不安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扶幽仔细想了想，觉得以渡的性格，应该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出于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好奇，外加在实验室那边确实无事可做，才选择跟过来的。
于是，他好心地小声开口，试图给对方做一些简单的科普：“第、第一次见陌生的心理医生时，都会……都会先经历一个建立信任的过程……”
“医生会引导你，让你慢慢放松下来的……所以不用太紧张……跟着医生的节奏……慢慢来就好……”
渡歪头看向扶幽，语气显得很是受教：“原来是这样，明白了，谢谢扶幽！”
接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啊，不过说起来，我其实也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呢。”
“哦——？”
唐晓翼耐人寻味地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那副遮盖了一切表情的面具。
“能被你评价为‘很厉害’……想必那位医生，一定有什么非同凡响的过人之处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在暗暗腹诽：只希望那位倒霉的……不，是荣幸的心理医生，晚上睡觉时千万别因此做什么“变成猫猫狗狗在自己黑暗的卧室里乱窜”的奇怪噩梦。
不过，玩笑归玩笑，眼下更重要的还是查理和扶幽他们的状态。
在裴医生给出更专业的判断之前，实在不宜在渡面前，就着“梦”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渡似乎完全没听出唐晓翼这番话里的试探，又或许是听懂了却并不在意。
他仰起头，面具朝向唐晓翼的方向，再一次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呀是呀，她真的是一位既温柔，又非常强大的女性。”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你们也见见她呢。”
少年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罕见地褪去了一些跳脱，带着几分骄傲而温和的笑意。
听见这番话，查理心头微微一动。
这似乎是认识以来，渡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和他们分享起自己的情况。
而且那语气……不像是在胡编乱造，更像是真心流露。
难不成，渡曾经真的也有过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念及此处，查理不由微微垂下眼帘。
某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悄然浮现，让他心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查理转向渡，温声道：“愿意这样主动谈起自己的心理医生，说明你非常信任她。”
“能遇到一位真正理解自己、又能给予有效帮助的医生，是件很幸运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方便说说，你之前……也曾遇到了什么很难熬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渡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说得有些过多，动作微微一顿。
他不太自然地抬手，挠了挠头，含糊地应道：“嗯……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随意地摆了摆手，轻快道：“不过都过去啦！”
“就连那位医生也和我说过嘛——人啊，总要向前看的。”
说着，渡还伸出手，耐人寻味般地、轻轻拍了拍查理的肩膀。
“你说是不是呀，查理？”
“……是啊，你说得对。”见对方不愿多谈，查理也不再追问。
他顺势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表示理解、却略带着点苦涩的笑容。
随着话题逐渐打开，电梯里先前那点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氛缓缓消散。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电梯也在平稳下降，指示灯上的数字无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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