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禅的右手如同生锈的铁钳般死死攥着腰间短刃,指缝间渗出的冷汗混着泥土,在刀柄上蜿蜒成浑浊的溪流。刀刃上的青铜饕餮纹被冷汗浸润,竟泛起猩红的幽光,顺着刀镡滴落至沾满腐叶的靴面,在枯叶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过度用力的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凸起的防滑纹路如烙铁般深深嵌进掌心,压出暗红的沟壑,仿佛是命运烙下的血痕。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肉,钻心的刺痛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圈涟漪,转瞬便被心底翻涌的恐惧彻底吞没。这种恐惧如同盘踞在脊柱上的毒蛇,正顺着椎骨缓缓爬行,尖锐的毒牙啃噬着每一寸神经,让他的膝盖都忍不住微微发颤,连靴底陷入泥地的细微声响,都令他心脏猛地抽搐。后颈处的汗毛根根倒竖,仿佛感应到某种超自然的威胁,空气中漂浮的寒意凝结成肉眼可见的霜花,在他呼出的白雾中簌簌坠落,每一片霜花都折射出妖异的幽蓝光芒,如同无数微型魔眼在暗中窥视。更远处,枯树的枝桠在狂风中疯狂扭曲,宛如无数干枯的手臂,向着布满阴云的天空发出无声的呐喊。断裂的墓碑歪斜地插在泥土里,斑驳的碑文上爬满青苔,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光,那些模糊的字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是刽子手的刑场,曾有无数无辜者的鲜血浸透这片土地。突然,一座墓碑上的青苔簌簌掉落,露出半行模糊的刻字——“斩千妖”,却在眨眼间又被新生的苔藓覆盖,仿佛在警告着擅入者的下场。墓碑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沿着碑文沟壑蜿蜒流淌,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彩,黏液流过之处,地面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爪痕,如同无数妖魔正从地底挣扎着破土而出。
他从未想过,昔日在县衙当差时,那些被他轻松制服的佝偻邪祟,不过是这个妖魔世界的浮光掠影。此刻身处乱葬岗,头顶的黑雾如同沸腾的沥青翻涌盘旋,腐臭的尸气裹挟着冰窖深处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掺着碎玻璃的冰水灌入肺叶。脚下腐烂的落叶在他的踩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与远处传来的呜咽声交织成诡异的丧歌,仿佛是无数冤魂正透过虚空哭诉着生前的惨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一种强烈的刺痛感从尾椎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连脖颈都不敢随意转动。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带起几片枯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仿佛是无形的手在试探他的虚实。枯叶上残留的磷火在风中明灭,如同游荡的鬼火,将地面映出斑驳的幽绿光影,而这些光影竟诡异地拼凑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随着磷火的闪烁不断变换表情,时而狰狞咆哮,时而掩面悲泣。不远处的乱葬岗深处,隐约传来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哀嚎,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每一声响动都让他的心跳漏跳一拍。
突然,一声凄厉的夜枭叫声划破死寂的夜空,苏禅的心脏猛地撞向肋骨,握着短刃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刀刃在刀鞘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四周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丝阴影都像是蛰伏的巨兽,潜藏着未知的致命威胁。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的召唤,让他脖颈后的寒毛都凝结成冰。每一次抬脚,地面腐叶下都会传来细碎的响动,仿佛有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从看不见的角落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空气中铁锈般的腥味愈发浓烈,混合着腐叶与尸骸的恶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扼紧他的咽喉,提醒着他正身处绝境。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回荡,与周围的诡异声响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地面突然传来规律的震动,如同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每一次震颤都让他脚底发麻,而震动的频率竟与他狂乱的心跳逐渐同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从地底紧紧攥住他的心脏。随着震动,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个漩涡,漩涡中隐隐浮现出各种奇异的画面,有被妖魔撕咬的人类,也有他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带回初入这个世界的时光。那时的他蜷缩在破庙发霉的稻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透过墙缝,眼睁睁地看着月光下巡逻的妖魔卫兵。他们铠甲上的幽蓝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每走一步,腥风便裹挟着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符文闪烁间,苏禅仿佛看到无数狰狞的面孔在对他狞笑,那些面孔扭曲变形,獠牙上还挂着新鲜的血肉,嘲笑他的弱小与无助。识海里那颗沉睡的金色种子,如同遥不可及的幻梦,偶尔在深夜里微微颤动,却又转瞬即逝,仿佛在故意逗弄他,让他在希望与绝望间反复煎熬。有一次,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悄悄伸出手指触碰符文投影,指尖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收回手时,皮肤上竟留下了与符文相似的焦痕。符文灼伤处渗出金色血珠,落地后化作微小的火焰,在稻草上留下灼烧的痕迹,而这些火焰熄灭后,竟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神秘的阵法图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他凑近仔细观察阵法,发现图案的中心似乎有一个小人影在不断挣扎,人影的轮廓与他自己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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