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天明后吃完早饭杨毅腰扎镖带揣了俩面饼把驳壳枪插在后腰,骑着枣红马出了镇子向东奔去,经过一个破败的土地庙,杨毅没有理会,奔向茫茫原野,十几里后进入了草地,不出所料,草地里一片冰霜,野草枯黄,被雪半掩半盖,草地看来能走人,稀稀落落有一些脚印,虽然已有些时日,更说明现在过草地没啥问题,为了保险,杨毅策马又向草地深处跑了二十多里地,沿途还多次下马到没有枯草的地方,使劲跺脚,确信过大车绝无问题,这才放心返回。
枣红马脚力不错,出了草地太阳还没到正午,杨毅决定回客栈吃午饭,催动枣红马小跑起来,再次路过破败的土地庙时,却听见里面有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住在这个破败的小庙,哭的如此凄惨,肯定是遭难了,杨毅听说过师父和姐姐当年救自己的情景,恻隐之心悠然而生,跳下马来,把马拴在庙外的拴马石上,推开破门走了进去。
土地庙有两间屋子大小,神像断手少脚,满身斑驳,窗户断棱没纸用一些杂草胡乱堵塞,房顶破了一个大窟窿,东侧靠墙地面上铺着一堆杂草,躺着两个人,身上裹盖着棉被,一个妇女跪在地上正在恸哭,杨毅走上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俩人一个是青年男子一个是位老妇人,老妇人显然已经死了,青年男子应该是昏迷着,杨毅再看跪在地上哭泣的妇女,吃了一惊,这女人他认识,是多尕寨人叫韩露,公公是农会干部、丈夫周春生去年参加红军了,红军在时韩露没少到汝卡庵帮忙照顾伤病员,杨毅叫她韩露姐,俩月前在多尕寨听杂货店顾老爹说,白狗子来时杀了韩露的公爹,她应该还有个三岁大的孩子,现在却没在庙里。
杨毅忙蹲下说道:“韩露姐,韩露姐,你别哭,我是锁儿啊,汝卡庵的锁儿,你还认识我吗?你们怎么在这呢?”
韩露正哭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猛听有人在身边说话,吃了一惊,止住了哭声,听来人自称是锁儿,抹了把泪眼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庵院里的小锁儿吗?
韩露看到了熟人,又听锁儿问自己,抑制不住悲苦又哭了起来,断断续续把自家的遭遇说了出来:
韩露一家原来是多尕寨格尔勒头人的娃子(奴隶),韩露的娘家在山里,去年红军来了,格尔勒头人跟着藏兵跑了,寨子里成立了苏维埃政府,韩露一家第一次分到了自己的土地,住上了砖瓦房,公公主动参加了农会,为保卫胜利果实,还把儿子周春生送到了红军队伍上,红军撤离时,她家也收留了两个红军伤员,刘怀水带着白狗子袭击多尕寨时刚巧韩露去山里娘家拿草药,天杀的白匪杀害了红军伤员不算还吊死了她公公,三岁的尕娃抢爷爷咬了白狗子一口,白狗子竟把尕娃一刺刀给捅死了。韩露从娘家回来后差点没疯掉吐了血卧床不起,多亏婆婆和娘家弟弟细心照顾了一个月这才慢慢复原,没想到灾难一起连着一起,前些日子格尔勒头人带着藏兵回来了,不但把土地收了回去,把她和婆婆赶出了砖瓦房,回到了原来的破土屋住,还要让她们交100块现大洋的地租和房租,三天交不上就要把韩露卖到阿坝的窑子里顶账,娘家弟弟韩泉知道此事后,晚上摸进寨子,帮着韩露和她婆婆逃了出来,就想去找红军找春生回来报仇,格尔勒发现她们跑了立时派出三个藏兵追赶她们,婆婆跑得慢,没半天她们就被藏兵追上了,韩泉是山里的好猎手,在韩露的配合下出其不意干掉了三个藏兵,搏斗中弟弟也让藏兵砍了两刀,虽然受伤较深,总算脱离了虎口,韩露搀扶着弟弟跟婆婆跑了四天,来到这个邛溪镇,弟弟伤口化脓身上发烧,婆婆也中了风寒,韩露身无分文,好心人将她们领到这土地庙住下了,每天韩露到镇子里要些剩饭剩菜给婆婆弟弟,庙里四处透风,婆婆身子弱没抗住,今天上午韩露讨要了些稀饭回来,看到婆婆已经咽了气,弟弟烧的滚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杨毅听完,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咬牙切齿的说道:“国民党,白狗子,咱们总有一天要把他们杀干净,韩露姐,前儿个我们已经杀掉了告密的畜生刘怀水和领兵杀我们红军和农会干部的白匪头子邱团长,也想去找红军呢,你别太难受了,婶子走了再难受也没用,你要是再病倒了,韩泉哥也没人照顾了,这会儿我静心姐和方政委就在镇子里客栈等着我呢,我去把她们叫来,再买口棺材,咱们把婶子埋在这个土地庙跟前,以后跟红军回来再把婶子迁回多尕跟韩大叔埋在一起,韩泉哥也需要马上诊治,我这里有两块饼子,你拢点儿火把稀饭热热,喂给韩泉哥,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啊。”说着把怀里的饼子掏出来放在韩露手上,也不等对方说话返身出了庙门,解开马缰绳翻身上马,向镇子里疾驰而去。
回到客栈,杨毅见了方政委和静心,先把韩露的情况讲了一遍,她们二人跟韩露也很熟悉,悲愤难禁,眼里充满泪水,强忍悲愤商议了一下,房间里的行李非同小可不能离开人,方政委留下看守,静心和杨毅急忙牵马出了客栈,经人指点来到棺材铺子,要了一口榆木棺材,跟老板说好加上衣服妆裹灵牌纸钱包送包埋一口价10块大洋,老板心里高兴年根儿底下又接了一份大活,让伙计找来四个棒棒,自己亲自拿上东西和锨镐工具,赶了自家的马拉胶轮大车,拉上棺材,跟着杨毅二人向土地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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