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大雪纷飞,京城却春阳和煦。
忙完了今日政务,李白垚走出凤阁,阳光刺眼,抬手去挡。
早已等候多时的起居舍人递来一封书信,轻声道:“相爷,张凌隆张大人刚刚遣人送来的。”
李白垚嗯了一声,来到背阴处,匆匆瞅了一眼,笑道:“听闻张大人出了名的抠门儿,果不其然,送到凤阁的书信,竟然用硬黄纸。”
感慨了几句之后,李白垚将书信塞入起居舍人怀里,“拿去,入厕用。”
在起居舍人的瞠目结舌中,大宁右相佝偻着腰背走出院落。
一路走出皇城,罗礼和四名轿夫坐在路边晒太阳,见到自家主子出宫,五人匆匆起身,罗礼跑过来相迎,搀住李白垚右臂,惊叹道:“平时天黑才能放阁,今日倒是蹊跷。”
李白垚笑道:“朝政清闲,难得休息半天,走,去月牙居。”
搀扶老爷上轿后,罗礼忿忿不平说道:“明知您眼神不济,却不肯赐皇城乘舆,反倒是柴子义柴大人,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身子骨比小伙子都健硕,天天坐着轿子耀武扬威,午时未过,人家乘轿出了宫门,说是要回家午睡。纳了一牛棚小妾,这么能折腾,年过半百身体康健,您说气人不气人。”
李白垚含笑道:“柴大人的大学士是闲差,何时出宫都由他心意,再说人家心宽,万事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吃得好睡得香,我要是有他那份修行,不至于四十岁就瞎了眼白了头。”
老管家望着主子灰白双鬓,幽幽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您能学学柴大人,少操心国事。”
李白垚挥了挥手,放下轿帘,“没那福分,走吧。”
软轿朝着万寿湖行进。
来到横门大街,一匹骏马在路中狂奔。
那架势,似乎想要冲撞相府软轿。
有过剑皇行刺的前车之鉴,老管家不敢怠慢,眉头一抬,站在软轿前方。
骏马骤然减速,伴随着马嘶声,四蹄并用,在石板路划出几丈。
看清来人相貌,罗礼逐渐放松戒备,抱拳道:“见过云舒郡主。”
女扮男装的武棠知策马停驻,抱拳笑道:“晚辈见过李相,见过罗总管。”
当初安平公主倒追李白垚,弄的京城人人皆知,其中最头疼的,不是当事者李白垚,而是老总管罗礼,天天想着用啥借口来搪塞公主,既不能失礼,更不能怠慢,还得替主子挡驾,那几年委实累的不轻,梦里都在找借口推辞,见到公主府的轿子就一阵头大。
如今多年过去,病根还没好利落,望着武棠知那张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清绝脸庞,罗礼捂住咚咚狂跳的胸口。
又犯病了。
李白垚掀开轿帘一角,抱拳笑道:“郡主,久违。”
武棠知与李若卿交好,经常到相府作客,不用禀报就能自由出入,于是和李府上下都能混个脸熟。
武棠知歪着脑袋,笑如春阳一样娇媚,“李叔叔,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这对母女,不知是从哪蹦出来的妖孽,脾性刁钻古怪,行事天马行空,安平公主年轻时烧过皇宫,烧过相府,只要不如心意,一个字,烧!
武棠知这两年也逐渐继承家业,去年元宵节,一时兴起,跑去状元巷烧青楼,弄的巷子里都是大白屁股狂奔的景象。
前不久,还想把萝芽的画舫给掀翻。
要是有根通天棍,敢把天给捅个窟窿。
她所求之事,绝对没啥好事。
李白垚不苟言笑道:“郡主所求何事?若是力所能及,不触犯律法,会尽力去办。”
他是宰相,一言九鼎,没敢把话说满,给自己留有余地。
武棠知灿烂笑道:“肯定是小事,若是大事,我娘会亲自来找李叔叔详谈。”
详谈二字,咬的很重。
这丫头哪是来求人办事?分明是恐吓。
听话锋,如若不顺了她的心意,会把安平公主搬到相府。
公主已是年过半百的妇人,这个年纪的女人,可比年轻女子更不好脸面,来到相府之后,打不得,骂不得,得当菩萨供着,再来一把火,烧了祠堂,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李白垚心里一沉,嘴角抽搐一下,“郡主请讲。”
武棠知笑眯眯说道:“李叔叔,若卿嫁到夔州,桃子哥又去了琅琊,我一人在家实在闲的无聊,要不你把我也给安排安排,嫁给桃子哥,正好给他找个伴,没人给他洗衣暖床,多可怜呐。”
大街上,明目张胆说出这番话,李白垚这辈子只见过一个女人如此泼辣。
那就是安平公主。
想当初,堵着家门要自己娶她,放言若是同意,回府就把驸马给宰了。
幸好武棠知没有夫婿,省去杀夫这一过程。
李白垚为难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该由长辈操持婚事,但桃子近年来两入安西,在沙场建功立业,如今又急匆匆赶到封邑赴任,倒是忽略了他的婚事。这样吧,等他回到京城,我亲自问一问他,如若同意,我再去府上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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