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使尬笑两下,也不再继续攀谈,他知道蒙家人有自己的傲气,人家也有那个资本。
他凑到近处,歪着头去看成蟜的脸,不太相信道:“公子,真的醉了?”
在他的印象里,成蟜谨慎小心,心眼子多,这是初到齐国,就直接喝醉了,有点不敢相信。
假设成蟜和醉,只能有一个是真的。
他看到的那张脸没错,那么醉就是假的。
“你是谁?”
“你要干嘛?”
“你是不是刺客?”
“我要让王兄杀了你!”
成蟜忽然挺起身子,大喊大叫起来,双手还挥舞着,想要撕打看过来的齐使。
“我,田成,齐使,和公子一路从咸阳走到淄博,还说要请公子到我家中小住几日。”齐使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不仅是他没有想到,成蟜会突然发疯,变得如此乖戾,就连王贲也愣了许久。
“阁下辛苦,公子能有阁下这样的亲卫,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田成言语真诚,有意与成蟜保持距离。
方才那么一闹腾,他认为,成蟜真的是喝醉了。
不仅是喝醉了,还发酒疯。
虽然发酒疯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成蟜这样,一靠近就扬言要杀对方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知晓成蟜酒品不行的同时,又进一步加深对其乖张的认识,一看就是让秦王惯坏了。
“他叫啥来着?”
成蟜挪动着身子,把两只手叠在一起,垫在肚子下面,王贲的肩膀顶的他太难受了。
“没记住。”
“真没用。”
“嗯。”
等到成蟜垫好双手,王贲故技重施,往上一抛,再这么一落,差点把成蟜的胃给挤出来。
偏偏旁边还有人,成蟜得继续装醉,只好忍了下去。
……
外面的盛宴还在继续,齐王建带着后胜,不知何时悄然离开。
两个人走在一段回环的走廊上,身后没有其他人跟着。
“丞相怎么看?”
后胜抬抬手,扇走飞过来蚊虫,跟在齐王建身后,始终与其保持着半步的身位,道:“乖张,狡猾,豪恣,说他是此次联姻的秦使,不如说更像是个秦王宠坏的小孩子,只是送他出来玩耍一趟。”
“若是小孩子,那么齐国的困境,可能借他之手,向秦王获取帮助?”
齐王建毫不意外后胜这样的评价,因为他也有这种感觉。
只是,他多年来习惯了温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得软弱起来。
别人眼中,齐王建是温和的,宽容大度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是“那就这样吧”的想法,不是他宽容大度,而是他接受一切,没有主见。
若是再加一个人,那就是后胜,他也了解齐王建。
秦国宣太后把持朝政,秦昭襄王想的是夺回政权,主掌秦国;而齐国君太后把持朝政,齐王建想的却是“母后的决策也挺好的”,他不想掌管权力,他只想过安稳日子,最好是什么心都不用操。
君太后主管齐国二十多年,齐王建就听话了二十多年。
她死后,齐王建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没有人再帮他拿主意,没有人给他安排好一切,也没有人敢。
直到后胜发现齐王建的内心,一跃成为齐国最有权柄的人。
很反常识,但很真实。
今天,齐王建又没了主见。
“秦国使团入城的时候,秦国这位公子,在城门口煽动齐人,意图挑起齐国与其他五国的战事,臣不知道他是早就得知齐国的谋划,还是误打误撞,另有目的。”
“但是,从他在宴会上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很难打交道,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无法判断他接下来的动作,最重要的是,他足够的无耻,完全丢掉了脸面,即便是提及秦国颜面,他也不会有所收敛,这就是秦王宠溺的好处了,什么样的错事都敢犯,背后总有秦国兜底,这就是他的底气。”
“大王也看到了,成蟜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很滑头,他不讲规矩,还要倒打一耙,田成解释清楚后,他又只顾饮酒,避而不谈。”
“依臣之见,他一定没有醉,只是不愿被大王留下来,想出来的逃避手段。”
齐王建听得眉毛直皱,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差,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子。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好皮囊不代表好心肠。
“那要是寡人尽快完成联姻一事,秦国可能帮助齐国?”
后胜不说话,他也没有把握。
见到成蟜之前,他也觉得,不就是个淘气点的小孩子,哄着点,吓着点,拿捏起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见到成蟜之后,只是小小的交锋,他就有些自我怀疑了。
大概是双方合作的关系,后胜可以冷静下来反思总结了很多,而不是选择一直仗势欺人。
“那就拖着,成蟜不松口,寡人就拖着不给他办,让他在淄博受冷落。”齐王建有些兴奋,他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不要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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